好不容易回到破旧的小屋,妈妈看着男孩扯破的衣袖,不禁皱眉:“你又去那里?!”
“没......”惊魂未定的男孩连忙摇头。
“谁让你撒谎的?!”妈妈眉头掠过一丝忧伤,犹豫的手掌最终还是轻轻地落到男孩身上。那一刻,男孩才发现,原来他从来不知道,优雅的妈妈可以有那么多的眼泪。
“妈......为什么要把姐姐留在里面,我们却在外面?”年少无知的男孩根本不知道继续说下去,只会徒增妈妈的悲伤。
“记住,以后......我们三人好好过。不要再去了,那个地方,不属于我们。”
“妈妈,姐姐不会来了吗?!”
男孩的妈妈不再回答他,只是别过头去,不停地流泪。泪水把两人枕着的枕头都打shi了,只觉得那天一切都是咸咸的,shi嗒嗒的。
“我在北京给你物色了一间高中,那里的奥林匹克竞赛培训条件更胜一中,你应该知道竞赛获奖对高考加分......”那个令人讨厌的男人又发话。
“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去!”我打断了他,“要知道我不是宋思晚!不会轻易接受你的恩惠。”
“只是,你知道进入决赛前的培训费多少钱吗?!你得派上多少传单才能抵上这个数?!还有你高三以来的复习费,资料费......”
“这个你不必管。我就不信我挨得过那八年,挨不过这几个月!”他的盛气凌人让我的怒火一触即发。
即使他说得对,前段时间我还在为这些费用而苦恼,但是,这么多年来,我吃的穿的,没有一样是他给的。现在也轮不到他来关心可怜。在我看来,这无疑是像乡干部给贫困户派放慰问金,还要带上一大堆记者摄影团。把钱放到贫困户手上够简单的吧?硬是要像施舍了天大的恩惠,对着那红包拍个不停。红包里的钱,对于贫困户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活命前,对于那些富人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权当买个戏票看场好戏。
你必须对我感恩戴德。
这就是目的。
“如果我说,你这几年的‘工作’都是我从中安排,不然你早饿死呢?”
我看见他眉头一扬,带着点轻蔑的意味。他语气的肯定,如同浪花一下子击毁脆弱的沙堡,海水便肆无忌惮地长驱直入,盐分足以刺痛未愈的伤口。
“不......我不相信!绝不......”慌乱中,手边的茶杯一下子被触落,触地的那一刻如同一朵盛放的莲花,花瓣支离破碎。
一张清单,摆放在桌面上,清晰地列着八年来各种各样的数据。
“1988年6月3日,天桥医院,大叶性肺炎,医药费共489元,支付460元。
1991年9月1日,第二十三中学,书本费共196元,支付180元。
1991年10月23日,第二十三中学,全身检查费共100元,支付80元。
......”
看着一笔笔有根有据的数字,我心中唯一的自尊与骄傲一下子土崩瓦解。
很傻是吧?
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那么多年来,我比与别人少缴的学费医药费,不是因为我是丧父失母的孤儿,无依无靠,能得到各级政府的资助,天真的我甚至相信,父母刚去世的那一年,给了我人生第一份工作的那个叔叔,是命格批准的贵人。原来,一切都是骗局。
弥天大谎。
如果,在你一直很厌恶某一种人或者某一种事,并且决意用一生来摒弃声讨它。
偶然中,你发现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
往日所有的宣誓与咒骂,不过是五十步笑一百步,那么,你会不会觉得很可笑?
事到如今,容不得我反抗后悔。
决定离开的那一天,在背后默默地望着她很久很久。
即使试卷上的题目早已经写完。但我无法迈出脚步。还能看多少眼?或者,看一眼便少一眼了。
她的低头沉思,汗水沾shi了侧脸的头发,shi嗒嗒地沾在额头,依然浑然不知的。都叫了她不要打算临急抱佛脚的啦,看来把她难倒了。她总喜欢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一边走路一边用桃木梳子细细地梳直打结的发梢,如同猫咪一样蜷缩着睡觉,浑身散发着古典的檀香味道,有时候睡着了会像婴儿一样伸出舌头舔舔嘴唇,像刚偷吃妈妈最喜欢的糖果......
即使在人前我有意冷落她,疏远她,无可否认的是,我喜欢她。
出于从小养成的保护心理,我不敢轻易地付出感情,每一步都算计着,不多不少,不远不近,若即若离。然而,每当我即将远离的时候,我发现,养成习惯的不仅她。习惯她的短信,习惯她像猫咪一样缠着我,习惯她开心的时候那不知力度的咬合......
我以为,感情从来一文不值。
直到那个叫唐清阶的男生,把她的手紧紧地拽在手里,充满温情的目光望着懵然不知的她身上,那一刻,我居然有了害怕。那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