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入耳的话被儿子说出来,优雅大方的梁夫人此时也面有愠色。她来不及痛心生气,急乱地去拉梁沅根本敌不过他动作。孟炀正在盘算年夜饭需不需要多做几道菜忽然接到门内人打来的电话,梁沅语气很冷,一听就知道他这时候是极怒的。
没给梁母辩解的机会,梁沅不顾有小孩在场,把话说的直白,“你与他在国外郎情妾意,为他洗标记、生孩子,有没有想过我过的什么日子?”突然他嗤笑一声,玩味般继续道,“梁绍年老婆折磨我的时候知不知道他在玩弟妹啊。”
“那个人,他对你好吗?”她还没有平复,声音颤抖,生硬地转移话题。
没有比母亲更了解孩子的,梁母一眼就能看出他藏匿的低落,比自己遭受怀疑怨怼还焦炙。而现在的梁沅已经是不需要埋在她怀里求得安慰的年纪,她只柔声劝解,“对不起儿子,不是他也没关系,妈妈是希望世界上早点多一个爱我们小沅的人。”
梁沅不像他表现出来这般平静,他该走了。他怕恶言在烦躁下不受控制伤到至亲,于是抬起头对他母亲努力一勾唇角,“妈,有些事它没辙。”
少年点点头,问道:“人呢?”
梁沅冲凭空多出来的一个孩子抬下巴,孟炀会意。梁夫人保养得宜,一丁点儿过度的表情出现在这张脸上都很明显。她用涂着浅淡藕粉色指甲油的手去抓梁沅,又反应过来想搂小儿子,慌神间声音也变尖细,“小沅!这毕竟是你弟弟。”
“屋里。”孟炀拎着手里的小孩无可奈何,开了间房用床单把他捆淋浴上便又出来等他。两间房相对,没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进去或者逃出来。
女人着急地望门口方向,似乎在听有没有动静。梁沅看她这副关切的样子更是生气,起身欲走。梁母的注意这才转回他身上,一切发生得太快,她没来得及说清原委。相隔两地分离数年,她连同对梁沅那份疼惜倾注到小儿子身上,即便他的到来并非自愿,即便有些话说出口等同于再羞辱自己一次,她仍害怕阴差阳错再经历一次彻骨之痛。
“不知道。”梁沅本想再点一根,抖出的烟又落回盒中,像不好意思让孟炀吸二手烟般揣兜里。
梁沅搭在窗沿上的手顺势下垂,他们中间隔一个垃圾桶,不用偏头看烟蒂就准确摁熄在上面。这时他才听见身旁人问:“你打算怎么处理?”
少年低垂眉眼,抿唇淡淡道:“我们不是这种关系。”
“选什么我都支持,只是你需要自己动手,我不会帮你。”说完他反而叹一口气,比梁沅还愁的样子。
“进来。”说完便挂断电话,梁沅之前看得清楚,他关门时看似关严实则只是虚掩。这是孟炀留的心眼,他比自己先不信梁绍年会安好心。
梁沅终于回头,不忍再听。他将跌坐在地的母亲扶起,替她掸平大衣的褶皱,仍是冷肃模样,心情已大为不同。反倒是梁母心潮起伏,既然儿子明白,她不想继续谈论这个,在孩子面前展现脆弱。
“你不用解释,我嫌难听。”梁沅不留情面,甩开她的手。
“他强迫你?”不用梁夫人回答他便笃定道,“我知道了。”
一出门梁沅便掏出烟盒往走廊临窗的地方去,孟炀跟在后面。北方冬日晴天更多,白扑扑的阳光透窗而入,能闻到里面风的味道,照在身上一样冷。两人静默地倚着窗沿,烟雾替代说话哈出的白雾升腾。
“梁夫人,我听老板吩咐。”孟炀略带歉意欠身,像拎小鸡崽一样把无措的孩子带走。房门在他的脚步声里合上,又只剩母子二人。
电话音似乎还没消散,孟炀就已经进来。母子间的氛围一改刚才的温馨,他的闯入打破二人的僵持。
端坐在沙发上的少年笑着阻止他,视线从一张看得出是哪两人缩小版的脸移到他妈身上,“你知道的,我最讨厌什么。”
说罢安静的房间内响起两次门把手拧动的声音,梁沅也离开,并没有送回那个小孩。看着如小树般抽展开的背影,梁母不再担心,她相信自己的儿子和安忍残贼的梁家人不同。
说实话,这个小孩很乖,不知道是怕还是打心底里不敢忤逆他这个哥哥,梁沅把他丢在无人的工地都一声不吭,直让人怀疑他是小哑巴。
已经与记忆中不同的大儿子不为所动,她忘了错过的这些年梁沅已经长成独当一面杀伐决断的合格当家。于是这位貌美凄婉的女儿转去求孟炀,“我听说过你,你不会跟小沅一样胡闹对不对?”说到最后语气渐低,只像是在说服自己。
离酒店不远有个建设中的商场,春节放假没有工人,在这种地方想要一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很简单,打进地基或者填进柱子
“小沅!”这一声呼喊已然带上哀求,梁沅走得太快她迫切想拦,一不留神就跌到地上。梁沅深吸几口气才忍住不回头,就听她将自己不堪的过往扒得精光,“妈妈没办法呀,你还在国内…”
是啊,她能怎么办。没有强势的娘家,保不住年幼的孩子,在一个只讲求利益不忌生杀的家族委身他人实在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