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慈也拿起筷子,夹了块鱼rou:“来尝尝小张的厨艺……”
张涣斜着眼睛,偷偷看着枣玠反应。只见枣玠仍呆坐着,不知是不是……不愿吃他做的菜。
这般想着,张涣默默低了头,甚至想将自个儿脑袋埋进衣领里,不让枣玠看到他。
枣玠却突然提着凳子,挤到他身边,挨着他坐了。
张涣只觉得那火热身子猛地贴住自己,吓得下意识往旁边坐去。只是这屁股挪了,凳子还在原位,便硬生生坐在地上,“咚”地一声惊着另外两人。
“这桌子……怎么能坐、坐四边,以前不、不都是坐三边……”枣玠含糊着,双手胡乱指着桌子四角,如那失了神智的醉汉一般固执。
张慈连忙扶起张涣,对枣玠解释道:“今朝不是多了一人,当然要坐四边。”
“那、那也不能……坐四边!”
这句命令毫无威严,反而如撒娇一般。
方粲何时见过这样的师父,早已捂嘴笑个不停。
张慈知这醉汉惹不得,便对张涣说道:“你坐我这儿,我与小粲一起。”
张涣于是去拿自个儿凳子,却见枣玠凳边死死压在他的凳面上。
枣玠坐得稳当,竟是毫无察觉自个儿坐的凳子歪了。
张涣轻轻拔了拔那凳腿儿,担心用力抽出吓着枣玠,又想将枣玠凳子抬起一点。
谁知枣玠压得瓷实,竟叫他不能移动丝毫。
张慈见状,只觉得头疼,不得不闭眼揉了一会儿脑袋。他叹了口气,想着不能怠慢了客人,便对张涣说了声抱歉:“小张啊,不如你坐我这儿,我与这醉汉挤一挤。”
张涣如何想看那二人tun贴tun手贴手坐在一处,于是立刻摆手:“不麻烦,我坐这儿就好。”
说着,像是怕张慈再推辞,便迅速坐回原位。这一挨上凳子,枣玠便贴上来,身上青梅酒味儿将他包围。
张涣愣了愣,侧头看了看紧紧贴着自己的枣玠。
枣玠酒量大,怎可能才喝这么一点就醉成这样?
莫非是装醉?
可他为何要装醉?
莫非是不想见他,想赶他走,便无理挤着他,叫那张慈与他换位置,然后又与那张慈在他面前贴得这般紧,叫他心痛心冷,自行走掉?
一定是这样!方才张慈要与他换位之时,枣玠一定在暗喜。
此时张慈也强撑着面上友善,其实这面皮下的恼火早就冒了头。谁愿看着自个儿喜爱之人与他人如此亲密呢?
张涣如坐针毡,夹了几块鱼rou到碗里,又端到嘴边埋头吃着,想以此掩饰那从双眼溢出的痛苦。
“啊,我的碗——”
方粲闻声抬头,看到张涣手中碗的花纹,不禁倒吸口凉气。
师父讨厌与他人混用碗筷,才叫他在上边画不同花纹。这陌生来客贼头贼脑,又是爬墙又与师父挨着坐,此时更是偷偷换了师父的食具自个儿用,莫非……
“大胆yIn贼,你——唔唔……”
张慈用力捂着方粲的嘴,冲对面二人笑道:“小张,不好意思啊,家里只有四个碗,今朝菜多,盘子也没有多。枣哥,你用另一副吧,没人用过的。”
张涣缓缓转动手中的碗,看到碗面上绘着一枝梅花,想来是枣玠的标记。
嘴里的鱼,突然失了味道。舌头在嘴里搅动,那鱼rou竟染上旁边那人身上的酒味,侵占他食道鼻腔,叫他呼吸不得。
他艰难咽下,又舀一些鱼汤喝了,顺了顺气。
想起濯阳之时,他满心喜爱却不敢表达,只能偷偷做这样肮脏之事。如今仍是满心爱怜无法表达,他却Yin差阳错之下,竟还能公然与枣玠如此……如此亲近。
他忍不住斜着眼睛瞄向一旁,只见枣玠捏着那双喜鹊筷子,夹了一块鱼rou送进嘴里。
张涣盯着他抿成一线的嘴,心跳不已。
除了那鱼汤,这一桌菜都是他亲手烹饪。枣玠与他同桌,吃着他做的菜,正如两人在濯阳之时。
就连他这偷看枣玠进食的行径,也和那时一模一样。
枣玠突然放下碗,一手捂住嘴。
那张脸被遮去大半,旁人看不清表情。
张涣以为他吃到鱼刺,想也不想便放下碗,替他顺了顺背。
掌心下的身子轻轻颤抖,又间接夹着几下抽动,倒像是……在哭泣一般。
“张涣……”
枣玠嗓音沙哑,像是喉咙被人攥住,从那一丝缝隙中挤这一声呼唤。
张涣脑袋凑近他。
只见枣玠面上皱成一团,大颗泪珠往嘴角滚去,嘴里还嚼着鱼rou。看到张涣转头看他,他哭得更凶,嘴上也嚼不动了。
张涣心中一动。
这般哭法,似心中积郁过多,生生决堤而出一般。
想枣玠走之后,他一人在濯阳时,也如这般宣泄许多次,每一次都似要将心肺呕出一般。
昔日痛苦猛然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