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得自己的人生会有高光时刻。何谓人生高光时刻,我将事业和人生挂钩,最大的梦想是考研读博,在大学做个教员。”
近珠笑,“此处方圆百里也没一所大学。”
“我要在这里澄清,我不当老师只是一个工作,也不以此谋利,我想育人,想写出对社会有贡献及价值的论文。”
“梦想的和现实出现了差距?”
“是,读研时,我写不出有价值的论文,我发现自己没有这方面的才能。”
“为了不让自己玷污教育圣地,便不再向前,人生忽然失去了方向,既失望又难过。人生处在岔路口上,茫然无措。”
“是,”钟飞飞笑说,“我物欲不高,对钱没有太多执念,只有一颗心向读书做研究。”
“难得,”近珠赞道,“消费主义之下竟有漏网之鱼。”
“我原先也臭美,搞发型、挑衣服天天要花几十分钟,”钟飞飞悄说,“后来偶看老剧发现,如果是真美人,再难看的发型、妆容也美;只有伪美人、伪帅哥才挑这捡那。而且,单凭一件华裳、一个贵表,并不能改变我的阶级、模样。”
“自暴自弃。”
“研二的时候有三个月的实习期,我在家待着,前两天觉得做家庭妇男也不错;第三天发现,一日忙三顿饭,地板一踩就脏,一脏就要拖,烦死人;第十天的时候我就有些抑郁,觉得自己啥也不会、啥也不行,没有成就感。”
“单个人的解放不叫解放,全人类的解放才叫解放。”
“我背过一段时间经文,因为我昨天看见寺庙的一则招聘广告,其上称,能背诵《法华经》、《道德经》、《道德经》者,优先录用。”
“怎么没去?我闻过文殊院的午饭,很香。”
“没那个胆量,怕被爹妈打死,毕竟爹妈只问结果、不管过程。同样的理由,也使我放弃了另一个梦想,即寻个富婆做依傍--富婆给我钱,我给富婆爱。”
“不错,利弊权衡得当。”
“再后来,觉得去个偏僻大厂不错。”
“繁华,只是浅薄的喧闹。”
“但没能找到,所以就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哀叹,此生与共产主义无缘。”
“可依乌托邦所言,那个时代,每个人仍需劳动,到外地旅行仍要劳动;每日三餐定时定量,我没看到允许餐食中吃垃圾食品的时间。”
“世间事,苦为多。”
“然后呢?”
“我开始绣十字绣?”
“你的爱好真广泛。”
“原是给我妈买的,她没绣完,我拿出来绣,绣的时候一直听新闻,听见里面说扶贫。”
“突然就知道自己的未来何去何从了,还找什么别的工作,考公务员是最好的工作。”
“人是顶反复的动物。”
“做公务员,身处大平台,背靠国家权力机关,其间皆是志同道合者。先讨厌做公务员,也是因为听说公务员是混吃等死的职业,所以不愿进去浪费自己的生命,可是扶贫是一项伟业。只要有志之士都可参与,都可为国家、社会、人民做一份贡献,我当时突然明白个人理想和社会理想之间的勾连。”
“我羡慕你,我选错了行当,我们这一行,靠嘴巴吃饭,常日里就是叉着腰跟人家吵一吵,没有其它用处。”
“怎么可能,费孝通先生几十年前就说过,今后几十年内是从事中国法制生活人士的黄金时代。”
“可费先生的下一句是,他们有极多机会接受挑战,尽量创造。我没有创造能力,且不愿放弃眼前利益。”
“这是常情。”
“那大概是我本人不行,要不我也去考个公务员?”
钟飞飞摇了摇手指头,“你觉得,重要的是从何业,还是为何事?”
“我一直认为是前者。”
“为什么?”
“比如关爱留守儿童,需要社会工作专业人才;另外,受限于行业规矩;再有,”近珠顿了一顿,“我总是在我与他之间挣扎。原先,我只有我,只做利己之事,并无其他顾虑。突然一日,我有了他。我做这件事时,会给旁人造成什么影响,我开始害怕,害怕自己的行为会让别人受不了。”
“人这一生,总是平淡居多。要但行好事,接受自己,做一个凡人。拿疫情期间的情况来说,私家车主自发组织接送医护人员、厨师做了饭送给值班交警,这都是他们在能力范围之内为防疫做的贡献。拿扶贫本身来说,有医生参与进来改善贫困地区的医疗状况,有舞蹈老师教授留守儿童舞蹈,大家皆是在自己能力之内为扶贫、防疫出一份力。就我所知,有一项村居法律服务,是由律师进行的,每月要去村居值班两个半天以上。这事交给公务员办就不合适。因为这份工作需要每月几次去村居坐班、平日里还要提供法律咨询,公务员工作一贯稳定,他们不见得能适应这种不稳定、高强度的工作样态。另外,如果司法所工作人员接下这份工作,他们绝对不只要做这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