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楼。今天上午到傍晚去找你前,他一直在看各栋大楼,想来是在物色合适地点。”
盼姿夫妇、洁如夫妇闻讯,均赶过来,开解近珠道,“这不是你能控制的事情。”
盼姿另跟近珠说对不起,“如果不是介绍他去你那里,应该不会发生这件事,都怪我。”
“莫要自责,跟你没关系,你是为了我好,”近珠牵盼姿的手,“我虽然是他死前最后一个见他的人,但我这个介入与他的死亡结果之间并不见得有多大干系。”
“是,这事与你没有干系,你不要太难过。”
“我的心理素质那么不好?”近珠牵嘴角笑,“我在职责范围内提供了应给的服务。如果如此导致的死亡也要追究我的责任,那售卖安眠药、绳索、丝袜的商家,全部该死;此类商品,全该禁绝。因为,购买者会将此转为自杀工具,这些事物及商家均不该存于世上?”
“你明白就好。”
“只要行为,就会有后果,不仅要对一行为的法律后果负责,还要对社会效果负责。只要我不行为,就不会有后果。那如果人人都像我这般不行为呢?”近珠苦笑道,“那世界就完全静止了。我管不得别人,只能做好自己手中的事,无愧于法律人心。”
由骆伟送近珠回家休息。
车子离了洁如、盼姿诸人的视线后,近珠脸上的笑渐渐散去,她不发一语,将身子蜷成一团,阖目倚在靠垫上。
近珠迷迷糊糊听到骆伟叫她下车,“到家了。”
近珠睁开眼下车去,下了车却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只站在原地四顾茫然,由骆伟牵着才回家去。
回家后,近珠直接在沙发上躺倒,“我想睡一觉。”
骆伟轻声道,“睡吧。”
近珠迷迷糊糊睡过去,又突然惊醒,在一旁坐着的骆伟也醒过来,忙忙看她。
有光从窗窗帘缝隙处挤进来。
近珠由骆伟握她的手,在黑暗中低声道,“骆伟,我没有告诉警察,那个梁康当时问我,如果有一个人跟他说能查到他儿子死的原因,是不是真的。我跟他说,骗子的花样层出不穷,如果那个人真的存在,”近珠说一种可能,“而我又不说那句话,由他被那人骗下去,他是不是不会走上绝路?”
“一事不顺,会延及它事。问题的关键点在前一事,化开前一事,一切才可迎刃而解。真正让他活不下去的,是他儿子的死本身,而不是死因、死法、死的时间与地点。”
“可是他死了,我多少在其中起了作用。”
“你不应这样苛责自己。”
“我好为人师,”近珠沉声道,“我原计划活到一百岁,而今人生始近三分之一,就到处给人家提建议。我没有经营过公司,却为人家拟写法律意见书;我没有结婚及离婚,却为人家办理离婚诉讼、争取财产份额及子女抚养权;我为民诉官,为官与民辩;我没有经历过丧子之痛,直告诉人家法律无能为力。”
“近珠,每单案你都尽力而为,这是大家有目共睹,你以证据说话,不受角色、情感所累。”
“尽心尽力?”近珠冷哼一声,“不过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钱财居前,消灾处后。很多时候,我猜到我的当事人仗着对方没有证据满嘴谎言,但我不管,我只收钱及保护自己、依证据办事;我会教当事人表演及避开对自己不利的话,当然,我时刻防备这些当事人坑我,他们付钱后,我会将这些技巧包装在一大堆话里,教他们自去发现及领悟;我会故意激怒看着经验不多的对方律师及对方当事人,乱他们的阵脚;我惯会隐藏自己,不叫别人看透我的真实想法,我常日里向你们展现的有礼,不过为了对自己有利,我只管我当事人的事务,余事我全不爱理。”
骆伟柔声道,“你需要休息。”
“休息?岂是我能决定?就此倒地死去也无不可,一了百了。可是活着,就不会由我意开始及停下,已经接下的委托,已为我安排好明天、后天乃至明年的事情。”
“人最初出生时,即不能由自己。其后人生的展开,也常遵循这一定调。”
“不,我是不愿少赚钱,不愿将到手的钱分给别人来做。我进入这一行,是为了钱;我在此行中尝到了赚钱的甜头,更不愿松手。”
“你拿自己应得的那份。”
“你在宽慰我,还是宽慰自己?”近珠笑道,“这是真正的我,我随性而动,善于伪装,以利为先,只要我认为没有用处,就会立时抛弃,包括你。我的心理素质一般,我虽然常常安如泰山、表现安然,但我悄悄忙碌,Jing神紧绷,电话声总使我心惊,因为电话声代表着又有大小事务要处理。我每日三省,是否最大限度维护当事人合法权益,有时甚从梦中惊醒。”
“你自诩善于伪装,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教你见识人性的复杂。”
“人性本就复杂多样,可有一样是一定的,每个人都在努力地活着,以不同的样态努力地活着。”
近珠冷笑,“那些自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