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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习俪珉周末偶然得闲,舒舒服服地枕在秦山腿上假寐,秦山则靠在沙发里手里翻着本三毛的书,遮光的白纱窗帘轻摇慢摆,屋里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岁月都温柔起来。
“嘟嘟嘟”一阵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止水般的宁静,他们呆在客厅里,手机应该还被秦山搁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可习俪珉还是皱紧了眉头。
听到铃声响起,秦山先是一愣,然后才往卧室的方向一看,把手中的书放下,微凉的指尖轻轻抚上习俪珉的两只耳朵,帮他隔去噪音。
同时他心里又有些急,想去看看是谁给他打电话,可习俪珉还枕在他的腿上。
这大半年的时间,习俪珉面部棱角更锋利了些,秦山与他朝夕相处到不觉得,凭谁一眼望过去也觉得他是一个很难接近的人,即使当下那双锐利的眼睛紧闭着,可眉心那道明显的褶皱和眉峰利落的线条,让他显得有些严肃冷清。
他牵过秦山捂在他耳朵上的手指,轻轻落下一吻,“去接吧。”习俪珉说。随即从秦山身上坐起来。
“嗯。”秦山应道。
他小跑着去卧室接电话去了。
习俪珉双眉压眼,眸色深暗,注视着他的背影。
“秦纵?!”习俪珉坐在客厅里都能听到秦山上扬而惊喜的声音,顿时他双目一凝,不过半分钟的功夫,秦山就从卧室里出来了。
习俪珉见秦山脸上有些激动的样子,面上仍是不动声色,问道:“干什么的?”
“我弟弟,他说生活费不够用了,让我给他转点钱。”秦山一五一十地说道,他攥了下手,“我想去看看他,好几年没见,都不一定能认出他了。”他的眼里闪过一抹忧闷的神色。
习俪珉险些把真心话脱口而出:那还见个屁。]
到底是忍住了。
习俪珉对秦山的占有欲近乎病态,且与日俱增,秦山这大半年来完全封闭的生活完全可以说是他的处心积虑。
他见秦山对做饭感兴趣,遂让人把世界各地的新鲜食材空运过来塞进冰箱里,省得他外出买菜;也曾仔细研究过他的书架,三不五时地给他带几本喜欢的书,作为消遣排解,他在家的时候就更简单了,直接把秦山日得下不来床,秦山本就是个简单的人,脱离不出他的掌控。
他画地为牢,豢养眼前人。
他对秦山把控地彻底,偏偏忽略了“亲情”二字所带来的效应。
近一年来第一次,秦山竟然主动提出想要外出,为的还是一个毫无血缘关系、所谓的弟弟。
心思莫测如习俪珉,自然对秦山的家庭背景、成长经历做过调查,秦山是被人领养的,从很小的时候,他的养父母结婚多年无所出,最终在福利院领养了年幼的秦山,组成千千万万普通家庭中的一个,过了两年,秦山养母赵瑶竟然有了身孕,自此这个家庭迎来一个新成员,就是秦山口中的弟弟,秦纵。
斗转星移,十多年就这么过去了,在秦山高中毕业,刚刚成年的半个月后家里传来噩耗,秦山养母赵瑶检查出得了白血病,祸不单行,养父秦宗迟单位面临裁员,提前两年下岗,命运对于这个落后小县城家庭的所作所为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天灾人祸,始终不过寥寥几句,总是能轻易地压弯一个少年人的脊梁。
一个家庭不能没有母亲,也不能没有钱。这是秦山所得到的成人礼的体悟。]
于是他含泪把重点大学的入取通知书撕了个不可拼凑的粉碎,来到现在这个城市打工,该怎么说好呢?许是上天垂怜,让人把他坑进会所卖屁股,凭他的相貌,做这行来钱又快,少年在无数个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夜晚,用单薄的肩膀撑起风雨飘摇的家的大梁。
母亲靠昂贵的进口药撑了一段时间,浑浊的眼睛望着瘦成竹竿的养子,忍不住自责、愧疚,更替他委屈,留下一句“妈对不起你”便撒手人寰。
办完葬礼后,秦山养父已经露出迟暮之色,不住叮嘱秦山照顾好自己,拍拍他的肩膀,然后被秦纵搀扶着蹒跚远去。
这么多年来,秦山手头上根本没存下积蓄,几乎全部都寄回了家里,和会所里别的小鸭子不一样,他自己的日子过得很是清贫。
不知是命运驯服了秦山,还是秦山接受了命运,之后他活成了现在的模样。
其实在几年前,秦山曾有过多次和家里联系的想法,只是他们似乎有些避却,两三次过后,秦山总算是品出滋味来,双方关系也就淡了。
只有钱流上的往来。
“可以啊,我送你去。”习俪珉爽快道。
“啊?”秦山没反应过来,一下有些懵了。]
“不是要去看你弟弟吗?”习俪珉说。
不知怎地,秦山想要外出的想法一冒出来,他首先第一个想到的竟是要征取习俪珉的同意,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秦山去取了钱,习俪珉又载着他来到秦纵读的高中附近,秦山要求习俪珉在车内等他。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