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胜算,如何是好?!
阿烟心口气血翻腾,方才那一击已震得她喉头腥甜,未免露怯,才没发作出来。此刻已是困兽,脑中一片空白,便只凭着本能频频后退。
“啊——”忽然,一声尖叫划破静谧夜色。紧接着那声响来源之处乱做一团。
是荣英郡主的院子。
“原来你还有同伙。”裴驸马气恼地瞪了眼阿烟,随即转身,应是往荣英院中去了。
阿烟呼出一口气,总算吐出一口血来。可腿脚也像是不听使唤了,她瘫坐在雨中,生平头一次,后悔自己没有勤加习武。
“为了些字画,至于吗?做你们这样的雅盗,也着实不易啊。”头顶传来顾淮夕揶揄的声音,雨水更是被他的身影挡去大半:“若想活命,你便还是崔静嫣,是沁河大家闺秀,是我顾淮夕的未婚妻子。”
他将外衫劈头盖脸地披在阿烟身上,然后拦腰抱起阿烟,如鬼魅般,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第87章 金蝉脱壳,螳螂在后
公主府在这夜,注定不平静。裴驸马安抚了妻女,命人挨个儿院子地搜刺客。
“世子呢?这么大动静怎么还不见人?”
“驸马容禀,世子晚膳时分喝多了,只说出去透透气,还不让小的跟着…可都这个时辰了…”
“父亲,定是山鬼!”荣英想起刚刚院内那声猫叫,那笼在窗上的巨大猫影,便不由自主地脚底发凉:“那山鬼觊觎兄长俊美。她说过的,要兄长不能忘了她!”
“胡说什么?!若非你轻易被头路过的畜生吓破胆,那刺客早就是为父刀下亡魂!”荣英被裴驸马吼得只敢小声呜咽,又看上首母亲面色不虞,只得将委屈憋回心里。
半盏茶的功夫,府中侍卫来报,阖府都已搜查,除了崔小姐的屋子,世子拦着不让搜。
此时,阿烟正在屋内运气调息。
隐约听见屋外传来嘈杂喧嚣,裴雨舟正恭敬周旋,想来,是裴驸马亲自带人来了。半晌,就只听裴驸马骂了句“蠢材”,随后,一切便归于寂静。
直到夜半,顾淮夕翻窗而入,带来疗伤之药。
“我骗父亲说,我酒后失态,冒犯于你。如此一来,父亲便不便再叨扰,你也有了闭门不出的理由,正好修养几日。”
阿烟接了丹药,但只是捻在指尖:“世子何时知我不是崔静嫣?”
“若我说第一眼便知道,你信吗?”顾淮夕见阿烟防备于他,便从瓶中倒出一粒丹药,一口吞下:“素闻南境江湖多奇人异士,其中不乏喜爱偷盗古画遗迹者。千金眼底过,笔墨袖中藏,说得便是你们这样的雅盗吧?”
雅盗?阿烟歪头想了想,定是前些日子,偷摸寻那幅“月下龙yin”,误会了。不过,如此也好。阿烟不否认,也不点头,只露出一副被人掐住软肋的惊惶无措,更叫顾淮夕认定了自己的判断。
“你既为字画而来,不如帮个小忙。事成之后,本世子手头真迹,任你挑选…想来你看中的是父亲手里的,你若肯帮忙,天王老子的墨宝,本世子都替你求来。”
“世子所求何事?”
“…听命行事。”
?这是拿她当傻子使唤呢?!“我为何要答应?”
“因为不答应,就是…死!明日一早若能收到刺客项上人头,父亲定然欢喜。”
阿烟强忍心中怒气,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世子就一点儿都不想知晓,那位崔小姐的下落?”
“本世子说了,第一眼便知晓你是假的,可你易容仿行惟妙惟肖,连沁河府里的嬷嬷都难辨真假,你说这是为何?”
阿烟看着顾淮夕狡黠的双眼,豁然开朗:“…那崔小姐…你一早就安排了你的人李代桃僵,而沁河府被你拿住了什么把柄,只得秘而不宣配合你作戏?”
“你这小贼,倒还不算太笨。”顾淮夕夺过阿烟手中药丸,一把塞进她口中。“她再忠心,但毕竟出自长公主府,见过她的人也不少,难免投鼠忌器。眼下看来,你比她更合适。”
阿烟被捂住嘴,丹药也被囫囵吞下,双手敌不过顾淮夕,便只用一双眼睛,愤怒地瞪他。
“你放心,我不叫你害人越货,也不叫你违礼背德,你们江湖人的规矩,本世子也是略知一二的。你自己就是贼,还防人跟防贼似的。”
“…”
“我只想找回自己的名字。”
找回名字?是了,刚刚听长公主夫妇墙角,这顾淮夕,原本该叫…该叫…
“我…原本该叫裴雨舟。记得我还不是顾淮夕的时候,母亲不用住在宫里,父亲也无需驻守他乡,我们一家人,过得何其逍遥自在…”
阿烟忽然有些同情,面前这个百般算计自己之人。在当时的南境,长公主之子改为顾姓,便意味着正式成为皇位继承人,而整个公主府为此付出的代价,又岂止刚刚顾淮夕所说那么简单。
阿烟心中正悲天悯人,却被顾淮夕一双近在咫尺的戏谑大眼,惊得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