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官差见他步子忽然变慢,致使后面的犯人也跟着慢了,不满地上前踹他一脚,骂道:磨蹭什么!走快点!
宁天文被踹了个踉跄,一脚踩进泥水坑里,溅了那官差满腿的泥水,官差大怒,一鞭子抽了下去。
你!
你什麽你!官差上下打量着宁天文:上了这条道,还当自己是皇亲贵胄呢?赶紧走!天黑前若到不了下一个驿站,明日你们就没饭吃!
这位二皇子通敌叛国,被贬为了庶民,流放乃是圣上开恩,这辈子想回盛京那是根本不可能了,官差们对他都无半丝畏惧,这几日路上没少恶言相对。
脚链重又哗啦啦地响,队伍后头传来女人们小声的啜泣。
宁天文隐忍不发,低着头继续向前走,仍在暗中往左右两边看。
雨在下,天渐黑,雨点不断打在官道两侧半人高的密丛中,一阵风吹过,草丛影影绰绰,簌簌作响。忽然,有寒光于草叶间乍现,在最前头带路的一个官兵也瞧见了,可压根没来得及出声提醒,便捂着喉咙栽倒在地,很快,他身下的水洼里便晕出了一滩鲜血。
劫囚!有人劫囚!
这时官兵才开始警惕,也不知是哪个大喊了一声,道路两侧的密林中立刻应声冲出几十个黑衣蒙面人,齐齐袭向他们。
宁天文是重犯,负责押送他们这一行人的官兵都是朝廷军中Jing挑细选出来的Jing锐,此刻反应过来有人劫囚,当即拔刀拔剑与那些蒙面人打斗起来。
其中有个蒙面人趁机斩断了宁天文身上的枷锁与脚镣,宁天文得了自由,立刻拿起一名已死官兵手中的剑,第一个就杀了踹他两脚的那个官差,随后加入那群蒙面人一同斩杀官兵。
官兵在人数上虽略占上风,但这群劫匪却十分凶狠,其中有那么十几人甚至能以一敌三。厮杀惨叫声不断,倒下的官兵越来越多,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后,官兵全员覆没。
天牢中难以实施劫狱,于是,蛮人通过李度向牢中的宁天文传话,会在流放途中实施营救,这当口,皇帝离京行猎,京中不会那么快收到消息。
李度从那群蒙面人中迅速来到宁天文面前,拉下面巾,单膝跪下:王爷,属下救驾来迟!
昌惠帝去章西围场狩猎,李度以要送老母亲回乡养病为由没有随行。送母回乡只是幌子,实际是要劫走端王出逃到蛮族去。为免人去府空令人起疑,李度还故意将一众妾室舍弃在了京中,只带了老母及妻儿出了盛京。
宁天文感念李度忠心,立即将他扶起,随后又看了看前来营救的这几十号人,蹙眉问道:就这些了?
此去蛮族路途遥远,路上恐怕不会安生。
李度身后一名蒙面人粗声粗气开口:皇子殿下不必担忧,我们的人只来了一半。说着,还轻蔑地瞥向地上那些尸体:对付这些汉人官兵,用不上那么多人。
此人汉话说得利索,但说话的立场显然非汉人,宁天文知道,这些恐怕就是那些潜伏在宁朝中冒充汉人的蛮人野种了。
李度也从旁解释,说这人名叫塔安,是蛮王此次派来营救的四十名蛮人的统领,今次劫人他们只跟来二十人,剩下的都在外围放哨。而李度这头愿意追随宁天文的忠心手下,也有六十几人,两股势力合在一起,百人有余,只要路上小心些,顺利到达蛮族应不是什麽问题。
带着家眷脚程会慢,且宁天文也留了心眼,不想将家眷一同带到蛮族去,以免成为蛮王挟制他的人质,故命李度抽调出十人,护送他的家眷去李度的老家德阳安置。
事情都安排妥当后,宁天文换下囚衣正要翻身上马,密丛中忽然又传来动静。众人警惕,随后,只见有两名蒙面人拨开草丛,押着一名女囚出来了。
叫塔安的蛮人认出那两个是自己人,上前用蛮语问询了一通后,回来说道:这个女人逃入草丛想跑,被我们盯梢的人发现了。
那女囚披头散发,浑身发抖,枷锁与脚镣许是在打斗时趁乱捡了刀子给弄断的。
宁天文沉着脸上前,朱妙琳哆哆嗦嗦地抬起头:表、表哥,你就放我一条生路吧,我也是走投无路啊朱妙琳边哭边说:我已经隐姓埋名躲着了,谁知就被麟王的人抓到了我没办法我真的不是故意出卖你
当初朱妙琳被宁天文送给了那蛮人王子,吃了好些苦头,她打心底是恨宁天文的,被抓后除了将他通敌叛国的罪行交待得一清二楚外,还将她这些年所知道的、从她爹朱蓬源那偷听来的,宁天文干过的所有好事都给吐了个一干二净。
她原以为宁天文必死无疑,谁知昌惠帝最后竟然网开一面,只将他流放,还判她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