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两家合作,日后的问题会有很多,对于章堂,他心里始终保持着警惕。
章堂也未曾料到自己这无懈可击的计划,到了他贾某人耳中,竟是犹豫回应,心下有些不悦,只得说:“对于此次朱太妃的礼服织做,某势在必得,咱两家相好,有福同享,没想你倒犹豫起来,时不待人,望兄早做决定。告辞。”
贾随连连应承,恭恭敬敬送走了章堂。转身拂袖心中道:“只怕到时,你要趁机占了我这家业罢。”
幽篁楼中,小令给素问送信,是樊玄子的来信。两人依约见面,支开小令,二人聊了几句,却是分别了。办完事回来的小令见姑娘要回楼里,惊讶道:“姑娘,这就回去啦?”素问只点了点头,意思就是不要多问。
当夜,素问在琴Cao处用膳,阿九来请示:“二位姑娘,贾衙内来了,说是求见素问姑娘,您看,见是不见?”不等素问开口,琴Cao说道:“当然是不见。”阿九看向素问,只见她摆了摆手:“你且下去罢。请他在林下馆稍候。”
阿九退出去后,琴Cao不解:“阿姐,怎滴还要应酬这败家子。云儿不信,向国舅还治不了他了!”
素问瞧她那愤愤不平的模样,顿觉好笑,她笑着说道:“我还未急呢,你倒是急了。”这画外音就是在打趣蔡云英,于是她嗔道;“阿姐,我不与你说笑。贾西不是良人,如今你有了向国舅,无需再应付他哩。”
“可我如今还是这幽篁楼的花魁,莫要冯妈难做。何况,我与那向国舅还八字没一撇呢,你也听那市井之言做甚。”素问淡淡道。
“甚么!向国舅人品好,有男子气概,又是皇亲,多好的良人,阿姐不喜欢么?”听素问的语气,她和向国舅之间没那回事。这可急坏了琴Cao。
素问心中黯然,神色未变。她起身:“喜欢也好,不喜也罢,都与他无关,素问自知,他那种家世,如何能接受我这样的女子。好了,我先回馆中,云儿在吃些。”
林下馆,酒菜已备好,贾西正独自喝着酒,见素问进来,起身相迎。来人神色平常,还是那般若即若离。
第101章 风云未遂如何向 忍浮名不咨狂荡 (一)
有了上回的共处,贾西不像从前那般莽撞了。素问不言语,他也不强求,就在她身边静静喝酒,一杯接着一杯,偶尔说上一两句,既不轻佻亦不傲慢。
在外头小心观察着的阿九见状心中放心,回竹里馆复命去了。
不多时,已温过三壶酒,贾西已然微醺。素问终于劝了几句,贾西眼神迷离,按住她劝停的手,柔声说:“想来你唱曲时,我竟未认真听过,可能再唱一曲,我保证认真听。”
说话人眼神虽迷离,多是酒Jing所致,不太受控制的表情很认真。素问还是拿过酒壶,将他的酒杯添满,方才款款起身,取来琵琶自弹自唱了起来。
琵琶铮铮,吴侬软语,缱绻之音挼进心河: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咨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贾西停下杯中酒,直直看着唱曲之人,心中叹道:她唱的竟然是柳三变的《鹤冲天》,难道她看穿了我的烦闷么?素问呀素问,你心中究竟在想些甚么?
一曲罢。听曲人拍着手,连说了许多个好。“这落地的浪荡子的词,配上我这个考不上进士的秀才,确实应景。素问姑娘骂人不带脏字,贾某佩服。”贾西说这话的语气,带着玩味,听不出真玩笑还是假自嘲。
“那林下馆不敢再坏了衙内的心情,请罢,恕素问不送。”刚要坐下的素问听了这话,又起身草/草/行了一礼,就出言送客了。
“都说女人Yin晴不定,某今天算是见识了,我就随意说笑,我错了还不行吗,自罚三杯赔罪,素问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罢。我今日实在心中烦闷,才来你这、你这听曲。”他言语间的间断能听出欲言又止,甚至有些不好意思。
素问总算又坐了下来,轻轻问道:“衙内,何事忧心,你不说我怎知,若这曲子不合你意,那我再唱过一个便是了。”贾西连忙摇头:“不不不,这曲子,不仅合我意,简直直击我心,差点以为姑娘会读心,一言未说便将我看穿了去。”
那会“读心”的人现下倒是认真看着他,似乎想要将他看穿一般。直到贾西别开了视线,喃喃说道:“你别猜了。你知我贾家在杭州独霸丝绸界,有我舅舅在朝中打点,皇商的面子在,我家就不愁没有钱赚。”
说到这,贾西不禁叹气,一口将杯中酒饮尽。素问不言不语将他的杯中添满。他再饮尽,道:“自从章家来了杭州,仗着鲍漕台撑腰,夺了我爹爹的会长位置,处处钳制他不说,我跟章三来往,他却和章三说少与我这种人来往。”
这时,贾西的情绪有了波动,开始变得激动,他继续说:“哼,我这种人是甚么人?他章三与我有何区别,不也是仗着家业混吃等死么?我还不似他那般胆小懦弱,在他爹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
给他又添上酒的素问,破天荒开腔了。她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