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面前,高太后亦表示属意延安郡王,于是蔡确再请旨:“臣请陛下下旨,立延安君王赵俑为皇太子。”陛下点头。殿前承旨在一旁草拟圣旨,皇帝示意要纸笔,张茂则会意,当下拿了小桌托着纸笔放在皇帝面前。
一会儿,几行字跃然纸上:太子年幼,与太后共监国,另更名‘煦’。
当日,圣旨下:延安君王赵俑,聪颖谦和,自今日起立为皇太子,更名‘煦’。朕病重期间,由太子、太后监国,王珪、蔡确辅之。
三月初,皇帝病况愈下,雍、曹二王入宫得更勤了。太后以监国令张茂则守福宁宫,不许二王入见。同时,命人赶制孩童龙袍。
三月下旬,蔡确持太子令令原王韶属下今天武军指挥使武怀将宫中禁军换了。
三月末,皇帝崩。立庙号“神宗”,谥号英文烈武圣孝皇帝。年仅十岁的皇太子赵煦继位,太皇太后高滔滔垂帘听政。拜王珪为金紫光禄大夫,加封岐国公;蔡确迁尚书左仆射;邢恕因“定策有功”升迁“左司员外郎,起居舍人。
举国上下悲恸一片。而邢宅书房内,邢恕对儿子说道:“侯爷,料事如神呐,七年蛰伏,终得鱼跃之机。你在其左右,好好办差,亦好好学着些。”
邢居实得令,可对于他来说当务之急,还得再去秀州。
第56章 人间颜色未辞树 只教花枝插满头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这是白乐天的诗,江南的花期较长,六月了,人间颜色未辞树,只教花枝插满头。
在气赤光明的初夏,樊玄子踏着清风,别着榴花回到了蔡府。这年,柳姻姻未搬进蔡府,而是住进了年前新买的宅子。兴许是觉着蔡云英日渐长大,阿杰也长大了,住在一个宅子里,总是不太方便的。柳珺珺也没追问,真正亲密的家人,是不会在意这些来啊往啊的。
神宗皇帝驾崩前,还是太子的陛下主持了礼部的省试。章杰赴考,成绩还不错。
五月,邢居实回到秀州,在章杰的邀请下住进了章宅。自此,蔡云英见三哥的机会就少了。樊玄子回来,好些天没见着章杰,还以为他不在时,两家出了大事件,在云英解释下,才抱怨:“这傻小子,分不清轻重呀。”
衙门书房,余有为上的述职公文正在蔡熠手里,下座余大人正在喝茶。知州大人问起了华亭盐场的盈亏问题。余大人明白蔡大人是想问盐场亏本的原因,他放下茶杯解释道:“去年雨水多,晒盐时日较短,产量小了些。开销没小,便亏了些。”
旧年雨水确实比往年多了些,若是此因,倒说得过去。蔡熠又问了下华亭各乡情况方才放余大人回驿馆。
五月十五,端午节大休沐后,章堂米铺运往河南的一批货物的放行公文出现在蔡熠眼前,姚通判已签阅,只差自己签发便可。案例蔡熠问了基本情况,和记载文书,未见异常便签了字。这是这日最后一桩公务,签完字,蔡熠便回家了,这天子初登帝位,公务就是比较多。好些天没见过云儿了,今天好容易得闲,还不早早回家,做甚?
天子入葬后,太子即皇帝位,高太后垂帘。她是新政的反对者,在洛阳修了近十五年史书的朝廷元老司马光在递上追悼先帝恭贺新帝即位的折子中,顺带提了回京城为国效力的意愿,于是高太后作主用司马光为相。
司马相公上台第一件事便是奏请陛下废除新政。蔡确即刻反驳:“礼记有云:三年不改父志方为孝。如今先帝驾崩不过几月,便要将其政法废除,哪有这般道理?”
此言一出,朝上大臣皆附议,子改父志,确实不妥。高太后亦觉不可,皇帝万万不可背上不孝的名声。见此情形,司马光断不可能再坚持让陛下废了新法的,对于自己再一次保住了新法,蔡确有些得意。
慈宁殿中,天气热了。殿外的剑兰长得正好,郁郁葱葱,笔直挺拔。太后正和司马光议事。相公两鬓斑白,面色红润,正滔滔不绝的说着。高太后端庄慈祥的脸上看得出先是忧虑,然后思索,最后赞同。
六月了,章杰露过一次脸,也没甚么大事,听说师傅回来了,便来探访。然而,说不到几句话,便寻了各机会往小书房找云英闲聊去了。
蔡大人公务繁忙,顾不上家事,柳珺珺管得宽松,于是樊玄子带着云英去逛“鬼市”。听这名字似乎怪力乱神,实则就是半夜才开市的夜市而已。
十一岁生辰时,章杰送云英的那只粉色的狮猫便是在鬼市上买的。只是,让人骗了,那粉色是用不知名的花朵染成的。想想这才合理,猫怎么能长成粉色呢?
鬼市人多眼杂,为了方便,蔡小娘子戴了面纱,手持团扇,正好驱蚊降温。秀州的鬼市在城北,由一间废弃了的寺院修葺而成。寺院建于刘宋时期,在唐武宗李炎年间,在灭佛事件中被捣毁。
英宗年间被一个商人出资修葺,后做鬼市之用。院中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全然不像夜间。各色摊子上有许多在白天见不到的商品。蔡云英只觉得眼前稀奇,看不过来。不知何物的便问师傅,师傅一一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