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东溟手指摩挲着蝙蝠扇,抬头瞧着魏玲珑:“荥阳阁不差她一间房。”
魏玲珑垂眸:“庾相师,你瞧我现在,哪还帮的了别人。”不害了别人,都是万幸了。
一条街,从东头到西头,小丫头一直跟在他们马车后面。
伍垣余光瞄着后头:“上钦,她还跟着。”
庾东溟瞧着魏玲珑:“要她上马车吗?”
魏玲珑沉默,手轻挑起后车帘,瞧着她赤脚走一步跑一步,心里很不是滋味。
“伍垣,停。”魏玲珑忽地开口。
小丫头见魏玲珑下了马车,忽地扬起明媚笑容,小碎步跑过来,激动地拉住魏玲珑的手:“恩人小姐。”
魏玲珑别过视线,抽回手:“我不是恩人,也不是小姐。”
她眼里的光忽地黯了。
“你叫我……叫我相思吧。”魏玲珑的名字不能用了,因为魏玲珑早已是个“死人”了。
庾东溟虽坐着马车里,可她们说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相思,他的那首曲子,亦叫相思。
夜深了,荥阳阁的西厢房里亮着灯。
魏玲珑将她要睡的被褥都整理好:“以后你就安心住这儿吧。”
“谢谢恩……”她抱着绣枕,“谢谢相思……小姐。”最后两个字她几乎没发出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襄儿。”
“襄儿,好听的名字,”魏玲珑瞧见她手臂上的伤,“你坐下,我帮你涂药膏。”
襄儿乖乖坐下。
手臂上的伤痕都那么多,更别说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多少伤痕了。
“方才那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襄儿低头,“可我知道是谁卖的我。”
魏玲珑手一顿:“是谁?”
“是我亲舅舅,”襄儿低着头,“我阿娘走得早,我阿爹又另娶了新妇,所以我一直在舅舅家生活,我舅舅他打小身子不好,没什么姑娘家愿意跟他,好不容易有个姑娘家不嫌弃我舅舅,我舅舅别提多高兴了。”
“只是,那姑娘提的彩礼实在太高了,家里拿不出这彩礼,我舅舅没法子,将我卖了。”
襄儿哭着:“他说等他有钱了,就来赎我,我不信,他从来都食言。”
魏玲珑抬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瞧着她磕伤了的眼角,很心疼她。
襄儿哭了好半天,直至筋疲力尽了,才睡着。
魏玲珑看了一眼睡着的襄儿,往外走,将门掩上。
庾东溟候在院里,还提着一盏灯笼,他在等她。
“庾相师,你还没歇息?”
“你也没歇下,”庾东溟将灯笼往前一探,“我带你去个地方。”
庾东溟带她来到荥阳阁最高的屋前,以水幻成长梯,长梯直抵屋檐上。
庾东溟朝她伸出手,魏玲珑犹豫半晌,将手递了过去。
待他们走上到屋檐,水梯一瞬消失了。
“想什么?”
“我想起了,与庾相师在长街登上屋檐的那一次。”那一次,灯火通明,灯盏也都点着,她还是不知生死为什么的人。
“以后胥枫城的屋檐,你想去哪儿我就带你去哪儿。”
魏玲珑难得笑出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是贼呢。”
须臾,庾东溟将陶埙递给她:“我教你吹奏这首曲子,相思。”
魏玲珑看着他手里的陶埙,不由弯起唇畔:“相思。”一语双关。
一曲相思,相思为名。
第32章
“这里,还有那里!别偷懒!”
凨起誉手执大扫帚,心不甘情不愿地站在马厩篷里。
看管马厩的人嘶了一声,盯着凨起誉,用手里的瓜子一个个丢在凨起誉的身上:“没听见吗!将这打扫干净!哎嘿,还瞪我们?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三殿下啊!我呸!”
凨起尧紧咬着腮帮子:“我可是当今王上的长兄!你们怎敢这么对我。”
看管马厩的人笑出声:“还长兄?十六殿下他,不对,是当今王上。你来马厩这里,就是王上亲自下令的。”
凨起尧那低贱之人,竟然这么对他?
其他的人虽都被赶出胥枫城,去了小地方,可小日子过的滋润,只有他,要被困在这臭气熏天的马厩吗!
“我要见他!”凨起誉将扫帚一扔,他要去好好问问他!
可还没走几步,凨起誉的小腿胫骨就被马鞭抽了一下,领头的人手抻了抻马鞭。
其他人会意,直接扑上来,将凨起誉推到马粪堆里,狠狠地踹了他好几脚。
凨起誉抱着头:“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会要你们好看!”
其他人听到他这句话,捂着肚子大笑,他还以为他是曾经趾高气扬的三殿下吗?
领头的人将马鞭往腰间一塞,一脚踩在他的脚踝上,使劲碾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