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九洲嘴角挂着一抹清淡挑衅的笑,语气懒懒散散,身体也斜坐在戏台子正中间,像是个极其不入流的花花公子:“这戏也太悲情了些,我这将要大婚之人,自然事事都要图个喜庆对不对?我也不懂什么戏,都说秋老板《贵妃醉酒》唱的是一绝,可否来一出?”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温九洲开始了公然针对。
秋安之低头认命的笑了笑,我甚至都可以看到他的眼睛都笑弯了,不过也只是那么的眨眼一瞬罢了。
“温少爷都开口了,我哪有不从的道理,待秋某去换身行头,然后给您好好的唱一出《贵妃醉酒》。”说着,他便朝着我走来,我现在正藏在妆间搭的红幕后头,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温九洲搭在嘴角的手伸出来摆了摆,顺带着换了个坐姿:“换什么衣服,这身我看着就不错,就这样唱罢,没那么多穷讲究。”
在场的人都吓的冷汗都出来了,谁都知道戏曲行业有个“宁穿破,莫穿错”的规矩,戏服的讲究问题可大了去了。况且这《霸王别姬》和《贵妃醉酒》,汉朝和唐朝怎么能□□呢?
秋安之步子停了下来,或许碍于面子的原因,依旧笑着,语气也比较温和委婉:“温少爷不清楚我们行内的规矩,就像我不清楚你们队里的规矩一样。行头是要换的,但是毕竟大家是花了钱进来了,按场子算。让我的大徒弟秋春上来唱两嗓子听听,也请在座的各位多多指点指点。”
说完,他摆了摆手,站在一旁换好行头的秋春立刻上台了去,温九洲虽是来找事的,但也不好处处都顶着话尖讲,见秋春麻溜的上了台,也没再说什么了。
然后现在,秋安之离我只有那么几步远了。
他撩开红帘的那一刻,妆间里暖黄的光打在了他的脸上,他看到了我,动作一滞,又立刻走了进来将红帘压紧。
然后他皱着眉头,语气显然是有些生气,小声却又严厉:“你怎么来了?温九洲就在外边,你赶紧回去罢!”
我握住了他的手,摇着头,然后将脸埋在了他的心口:“我好想你。”
他将我推开,然后不再叫我的名字了,而是生分的喊我佟小姐。
秋安之将双手扶在我的肩上,脸上还画着未擦的妆:“您是小姐,我是戏子。”
“戏子又如何?”
他别过头去,不再看我。我也只隐约看见了,他的眼角闪闪的亮了一亮:“我们终究是无缘无分,佟小姐请回罢!”
我一把将他拉了回来,让他面对着我。
“秋安之!你看着我……你看着我,你当真不喜欢吗?我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来找你,你就这样将我推回去吗……?我知道是我的错,我害得你受了不少苦,害得你废了嗓子……但是,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想再喜欢我了吗……?”我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
他也听话,眼睛是分毫都未从我身上离开。他看见我哭了,他的妆也花了。
“我何尝不喜欢你呢?我不喜欢你的话我还在这待着做什么呢?我不喜欢你的话我管你的清白做什么呢……?苦吃了就吃了吧,嗓子废了就废了吧,这能留下你吗?……你难道不知道,我们要是再执意下去,我的命倒是没什么,温九洲会好好待你吗?……你下半辈子会幸福吗?”
我哭着看着他,摇着头,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撑着桌子坐下,没有对着铜黄色的镜子卸妆,而是看了看我,笑了笑:“你这红裙子真好看,新裁的吧。怎么没见你为我穿那么靓丽呢?”
秋安之自顾自的说完,猛的咳嗽了好几声,抬手擦拭了一下嘴角的时候,干净的手帕上出现了红艳艳的鲜血。他用眼角撇了撇,随手扔掉了,虚弱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我走到了他的面前,将从出门就依旧攥着的手帕塞到了他的手里。
他一愣,正要说不用了,却发现那帕子沉甸甸的。他打开,里面是两根黄灿灿的金条。
“你拿去看病吧,顺便给秋春他们吃饭。”
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一把将我塞给他的金条推开,手狠狠地掐着胃,低低的喘着粗气,显然是生气了:“佟鹤枝!我敬你,我知你,可你也要拿钱羞辱我么!戏子怎么了?戏子就不是人了么?我们拿手艺吃饭的,就当真被人看得轻贱么!”
“病我自己看,我自己的人我自己赚钱养,这钱你怎么拿回来的你怎么带回去!”说完,他便将我从妆间推了出去。
我站在院子里,楞楞的望着天。
没想到在他面前,这红色还是那么地刺眼……
我不想回去了,一想到那个死气沉沉的家和整日往温府里跑的父亲和哥哥,我就像是喘不上气一样,压抑的不是一般的难受。
我听着身后的妆间里,压抑的咳嗽声愈来愈烈,又走了进去。
“你怎么……还没走?”秋安之一抬眼便又看见了我,虚弱的声音听得我心疼的紧。
我从他的身后环住了他的腰,手也按在了他的上腹,给他揉着不安分的胃:“我们不要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