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府家主江怀扬本是淮南城的地方小官,可他的正妻江大夫人却是个有本事的,母家在京城的人脉颇广,一番运作后,江怀扬顺利升迁,举家浩荡迁至京都,羡煞众人。
虽说是个芝麻绿豆的官,可只要挂上了京字,那便是淮南城的知府老爷都得客气礼让三分,就连如今,不时有行人路过,也会指着那江宅满是羡慕的语气。
江杏的眼眸淡淡扫过那方匾额,净白的面上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提着手中的青竹小筐从正门而过,沿着高墙一路走到后院的北角小门,轻车熟路地将门上的铁锁链打开,走了进去,再将门关上。
杂草丛生
墙裂瓦碎
院里头的青叶掉了一地,旁边还有一个扫起来还未焚烧的枯叶堆。
谁也没想到,外面看着光鲜亮丽的府邸,里头却是这般穷困潦倒。
“阿娘,我回来了。”江杏穿过几方拱门,朝正屋走去。
时下气温升高,屋里没有冰块所以十分闷热,即便到了黄昏,仍然能感觉到一股热气萦绕。
偏偏苏氏正缠绵病榻吹不得风,所以连窗户也不曾打开透气。
苏氏听到这声唤,芳姿瘦损的脸上露出欣喜,走到门口迎江杏。
“你这孩子,说了几次,该叫姨娘才是啊。”虽是责备的语气,脸上却显露出关怀,牵着江杏的手,自上而下地仔细打量着她。
苏氏原是琴师,一手琵琶名动淮南,即便如今容颜憔悴,也能从骨相中看出年轻时的美貌。
苏氏患有咳症,身子柔弱如蒲柳,只说了这一句话便又咳起来。
她的身旁还站了个身着青裙的侍女,圆圆的脸蛋,眼睛也跟葡萄似的圆润透亮,边扶着苏氏坐下,边笑眯眯地望向江杏。
“姑娘可算回来了,姨娘盼了一整日了呢。”
江杏朝她点头一笑以示应答,扶着苏氏回了屋子,又去倒了杯水伺候苏氏喝下,等她气顺了,才撒娇儿似的靠在她怀里,软声软语道:
“什么姨娘,我才不管呢,如今这府里就咱们几个人,娘就别拘着那套规矩了。”
外人只道江家举家搬迁,却不知这里头仍旧住着江怀扬昔日的宠妾苏氏,以及苏氏所生的江家庶出三姑娘江杏。
大夫人深以苏氏母女为妒,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个茅山道士,说江杏是天生贵运命格,旺本家,需以自身守护江家祖先老宅,方可得江怀扬官运亨通。
江杏至今仍然记得江怀扬临走前对她说的话。
“阿杏,你是爹最疼爱的女儿,如今又为爹守着江家祖先,你放心,一应月钱花销爹必会给你送来,不叫你和你姨娘受委屈。”
这番话说得很是动听,若非江杏前世今生都没有得到过半分名为父爱的东西,只怕就要信了。
果不其然,江怀扬在她这里演完父女情深,转头便去了江大夫人为其寻的新美妾房中,他更忘了,江家内宅从来都由大夫人一手掌管,只要她不松口,江杏便一个铜钱都得不到。
这一世的便宜爹,竟跟自己二十一世纪的父亲一样薄情寡恩。
外婆开了几十年的糖水铺,遗憾母亲去世没了承接人,父亲娶了新人后她便打包行李去了外婆家,在外婆的悉心教导下,江杏开始打理糖水铺。
后来,外婆也去世了,她在那人世间彻彻底底变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人强撑着经营糖水铺,如一具没有鲜活气息的躯壳,就连被煤气罐爆炸炸飞时,她也没有害怕,反而是解脱。
本以为托煤气罐的福她终于可以去跟外婆和母亲团聚了。
谁知醒来倒成了一个庶出的千金小姐。
她还没来得及接受这个穿越事实,便见一个哭得梨花带泪的女人冲进来,将她死死抱住。
天知道当江杏看见眼前的女人竟然长得跟母亲一模一样的脸时,心里有多激动和欣喜。
上天当真厚待她,让她得以重新感受母亲的疼爱。
苏氏不仅与她母亲长相一样,就连脾气性格也如出一辙。
见女儿撒娇,苏氏的心里立刻就软了,温柔地抚着她的肩,“好,我们阿杏想叫什么我都是应的,只你高兴便好。”
苏氏瞧见江杏的衣袖一角破了,联想到她每日早出晚归的Cao劳,一时又不免自责起来。
“你说谁家的小姑娘这个年纪不是在享福的,偏我的阿杏竟这般受累,都是我无能...”
“阿娘可别说这话,我一点都不累,乡亲们很喜欢我做的糖水,对了,我还带了好些回来,娘亲快尝尝。”江杏伸手将她拥住,宽慰道。
她想既然上天给了她一个重活的机会,那她必会护好这份失而复得的母女情,然后将外婆的手艺发扬光大,将糖水铺子好好经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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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江杏陪着苏氏用了药,等她睡下后,才带着早就嘴馋到不行的晓丹往厨房走去。
“前几天你不是想吃木瓜吗,正好我今日买了一个,就给你做一道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