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杏没想到他这般年纪竟有一股万夫莫敌的魄力。
可瞧他如今身体孱弱,浑身是伤,别说刀剑,怕是木柴都拎不起来,又何以保护她呢,没得最后又弄出些什么伤来,还得她倒贴医药费。
“我不过一个身份普通的女子,遇不上什么磨难。”
楚子自然听出了她在怀疑自己的能力,又或者是她压根就不需要保护的人。
殊不知从他楚子渊手上解救的人,能塞满整个淮南城,战场上更是流传着一句话,只要是大周战神想保的人,便是阎王爷都得避退三分。
而且,谁说普通身份的女子便遇不上大苦大难。
大梁只是明面上与大周达成和平共处的协议,实则狼子野心,若他没记错,两年内,大梁的铁骑便在一个寒冬深夜率领雄师破开淮南城的大门,见青壮男子便杀,见美貌女子便抢夺。
原本安宁度日的小城,一夜之间就变成血海鬼域。
楚子渊暗暗思忖,眼前这小姑娘还未及笄便有如此不俗容貌,他日敌军进犯时,她的下场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江杏见他沉默着没说话,便直接开门见山说清楚自己的目的:
“我叫江杏,是这广式糖水铺的掌柜,铺面不大,统共三个人,如今我这里实在缺人手,你可愿意留下来帮我?”
“你放心,该给的月钱我一分也不会少,日后你可以安心在这里住着,外头那些恶霸再也不会欺负你。”
那日江杏是孤身一人,所才给银钱打发了事,过后她便去了府衙击鼓鸣冤,那些混混作恶多端,她不会让他们逃脱了去。
如今欺负过他的人都已被关入了大牢,想来他也能安心在自己做事了吧。
欺负?
楚子渊闻言,不禁暗暗轻笑。
若非那时他刚重生不久,身体各项机能跟不上,就那些恶霸,他直接一拳一个。
“好,我留下。”他应道。
自古君子重承诺,既是她的要求,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拒绝。
再者,他本是护国将军,身上的使命感犹在,若能阻止战事自然最好,若不能,也只有留在江杏身边才能护住她。
总算得了他的同意,江杏顿时松了口气。
“那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我姓楚。”楚子渊顿了顿,而后道:“楚煦。”
“那我以后便唤你阿煦可好?”少女巧笑嫣然,温声软语地问着。
阿煦...
楚子渊顿时恍如隔世,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记忆中,只有阿娘会这般温柔地喊他。
煦为阳光温暖之意,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祝愿,阿娘是希望他能在温暖中长大,可上一世的他却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就连死都死得不明不白。
那日他率军大破敌军阵营,休憩整顿时,忽然收到一封匿名书信,称自己的副将石榆在他手上,要楚子渊只身前往滦山崖,否则将送上石榆人头。
石榆不仅是他的副将,更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楚子渊让人翻遍了整个军营,最终确定了石榆失踪。
后来发生的一切,就如一场被重重迷雾罩住的诡梦。
滦山崖上,人鬼无踪,眼前所见逐渐有了重影之像,等他反应过来自己是中毒时,已经来不及了。
一支利箭破风而来,从他的后背穿胸而入,他从马上跌落,直直坠入了无底悬崖...
本以为就那么死了,谁知道睁开眼,竟然回到了少年时。
上天既然让他重活一回,他必尽最大的能力护住大周,也护住身边这位助他新生的小姑娘。
江杏望着他肩上的伤,从前胸到肩膀,因着方才的动作,已经有血渗出了里衣。
“疼吗?”她皱眉问。
江杏想,若放在她那个世界,以楚煦如今的年纪,不过是个还没完成十二年义务教育的青少年。
楚子渊听罢,眼神不自觉闪了闪,战场上什么伤他没受过,如此小伤何足挂齿,怎的她竟一副自己快死了的模样。
小姑娘就是爱瞎紧张。
“不…不疼。”他连声音都放缓了,生怕说大声了会吓着她。
江杏当即展颜一笑,夸道:“我就知道你是个能吃苦的。”
如此甚好,以后景福外出采买时,什么劈柴搬运的活也总算有人干了。
江杏觉得自己真是捡了个极大的帮手。
此番掌柜关心下属的场面话,她自觉也做得很到位。
对待伙计必得宽严并济,对林银和景福如此,对眼前的楚煦也当如此。
江杏扭头指了指桌上,“这是银婶给你做的清粥小菜,你伤没好,不宜吃得太过重口,另外那个白瓷碗里是我今天做的糖水,也给你留了一碗,你吃完便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如此嘱咐了两句,江杏便离开了,走前还不忘替他把门带上。
楚子渊捂着受伤的肩膀闭眼调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