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传来尖锐发抖的呼救声,一阵阵牛哞咆哮的哭泣声传来。
要把全家人的田做完的陈汝慧没有时间去看热闹,她面朝黄土,一锄头一锄头地挖下去,坚毅的脸庞上淌下滴滴汗珠。
到了晚间吃饭,在桌下喂两个女儿吃饭的陈汝慧听坐在桌上的婆婆说起,顾三家的老幺跌进河里淹死了。
语气颇有些遗憾。
因为顾三的老幺是个男孩,死掉的若是个女儿,在晓衫村人的眼里,或许就不值价了。
但死的是个儿子,在晓衫村、乃至当时全国盼着想生儿子的男人女人们眼里,儿子是用黄金都交换不了的宝贝。
顾三家的老幺死了大概半年后,陈汝慧出门去田里择菜时遇到了顾三家的媳妇。
顾三媳妇的肚子挺得老大了。
陈汝慧惊讶:“现在不是只准生一个吗?你怎么又怀了?不怕他们拉你去堕胎吗?”
“堕胎?谁敢?我家老幺死了,家里就剩个没用的丫头,我要没儿子,这日子没法过了。”顾三媳妇沾沾自喜道,“我们一家子跑去村上闹了闹,村上的人看在我家老幺死了,又只有一个丫头的份上,准我再生一个。”
顾三媳妇的话让陈汝慧若有所思。
几天后,熊老二的二女儿熊明然在自家的池塘边玩耍时,失足滚进池塘淹死了。
把人从池塘的淤泥里拔出来后,熊明然发紫的小脸掏出了许多泥沙。
熊家人集结了一些远亲刁民,抬着熊明然硬邦邦的尸体到了村委会,要求必须把熊老二媳妇陈汝慧身体里的节育环取出来,他们死了一个孩子,就还要再生一个孩子。
否则,就把熊明然的尸体一直放在村委会,让他们看着办。
4
去香港需要港澳通行证。
陈汝慧的港澳通行证签注时间过期了。
她需要去公安出入境大厅加个签注,但她懒得跑,既不想跑出入境大厅,也不想跑一趟香港。
怀孕初期,陈汝慧嗜睡,在工作时间都能打瞌睡,从而睡熟过去,领导使了好几回眼色让同事拍醒她了。
为了节省时间,少费周折,陈汝慧找了一家国内代理抽血,寄去香港检测胎儿性别的机构。
陈汝慧付了近五千元包含服务费的检测费用,对方团队在约定的时间上门为她服务抽血,保证在三个工作日内就能出结果,以邮件的方式给她传回报告。
在寄去香港检测的第二天,陈汝慧就收到了检测报告。
报告显示,胎儿性别为女,染色体为xx。
“怎么会是女儿呢?”陈汝慧更希望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儿子。
早几年前,国家就开放了二胎,不强制独生了,大肆提倡生二胎。
二胎还不够,专家都在呼吁开放第三胎了。
他们这一代,陈汝慧是独女,陈汝慧的老公黄页是独子,如果陈汝慧头胎生的是个女儿,那就将会被各种亲戚催生二胎。
现在人们的生活水平不像以前那么苦了,但精神上的贫乏和几十年前的物质贫乏是一样的。
人们见面无非就是问对方的子女学习就业婚姻情况,没有恋爱的就赶紧恋爱,恋爱了的就抓紧时间结婚,结了婚就赶紧生孩子,生了头胎就可以响应国家号召生二胎。
岁月就在这些必须经历的人生大事中蹉跎。
遇到了值得爱的人、值得托付的人,固然是好的,但当这一件件事形成了固定模式,人生就变得死板了。
陈汝慧的人生有一套她自己的经营模式,她不想生两个孩子,她就只想生一个孩子。
为了不被催生,不生第二个孩子,这唯一一个孩子还要是个儿子才好。
与当女孩相比,陈汝慧目睹了作为男孩在这个男权社会的便利与优待,男孩从出生起,就仿佛是一个高贵稀有的品种。
只是多了一个屌,就可以凌驾于女孩之上。
陈汝慧打从心底里喜欢儿子,是那种无论本身有多么高的学历、拥有多么好的工作,骨子里就刻上了重男轻女的观念。
陈汝慧是不肯承认自己重男轻女,她只会和老公商量道:“老公,我去查了胎儿性别,是个女孩,我想在她还是个受精卵的时候就把她打掉,调养好了身体,我们再怀一个儿子。”
陈汝慧都能想象到等自己怀上儿子后,生下来之后,被问起是儿子还是女儿,她略带骄傲又装出很失落地说道:“是个儿子,哎,养儿子赔钱,以后结婚还要给他准备大房子,巨额彩礼,还是生女儿省心,该嫁人的时候嫁过去就得了,也不用准备房子。”
那种生了儿子的扬眉吐气、连带自己都高人一等、母凭子贵的荣耀感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
会有那么一部分人,在人类文明的前进中,进化的比较优秀,不会拘泥于后代是男是女。
陈汝慧正好不在这部分人中。
打胎不是一件小事,黄业不能做主。
即使打胎的是陈汝慧,他毫发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