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自从与你相遇,我开始期待每一个夏天。
又或者说,开始期待每一个可能会成为你我之间故事背景的「往后」。
不论春夏秋冬。
有时候我也会想,我做事情大概真的非常不计后果。或许其中也暗含了诸多环境因素?
但具体是什么情况,其实就算是我自己,大概也很难说准。
或许是太放纵自己的胡思乱想了。
高一的时候文理分科——我以前可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去理科班——但大概我这个人就是纯属拎不清,因为想继续和你做同桌,或者别的什么。
总而言之,我那个时候和自己说:「现在去理科班,我并不知道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我很清楚,如果选了文科,我一定立刻就会后悔。」
我当时笃定得不得了:「一定会。」
其实现在再谈起这个事情,你或许会笑我:是不是同桌又有什么要紧的呢?除教室外,明明有太多可以交集的机会。
但确实,对当时的高一学生叶想而言,这可真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那个时候我还课外抄些奇奇怪怪的西语诗歌,纠结着,不知道怎么给你才好。
说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什么奇怪的心理效应?但总之,我倒觉得,和你当同桌,也不失为一方死皮赖脸粘着你的妙计。
还有之后老徐的志愿报表,我写A大,诸如此类;总免不了叶想最习惯的随性做派。
我忽想,就算是现在好像也差不了多少——在北方,我却很想你。
我想你,想见到你,所以我回来、来见你。
是不是很草率呢?我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子,留在那里或者回来,所有事情又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只知道如果再不回来,我一定会后悔。
高三临近高考的那段时间,被我爸说了一顿,志愿啊大学啊人生态度云云,我大概也没怎么反驳,只垂着头挨训。谁叫他说得都对。
想来也好笑,那个时候,我心里最在意的却是老徐发的那片叶子明信片,我说,我要把它收着。
因为上面有你的留言。
「得偿所愿,万事顺遂。」你在上面写。
关于那些事情,我感到非常抱歉。那个时候,就算只是志愿有改变,先前的预想都推翻……无论如何,我都应该和你明说,而不是什么解释也没有,只是离开。
我该和你说明白,但是我没有。所以,对不起。
非常对不起。
我似乎总是做一些在旁人看来十分不合理或无法想象的事情,但归根到底,其实也只是为了图个将来不后悔。
但后悔这个东西,又有谁说得准呢。
而现在想来,当时的那个逃避,才是我最懊悔的事情。
丁林风,对不起。
…
夏夜的风很凉,吹在脸上,会打散好多溽热心事。
成年的生日,你送了我一个黑胶留声机,我发信息同你说过感谢;但依然觉得不够正式。
我猜,你选择留声机,是不是有点怀念的意思呢?——虽然你也未必会顾虑到这么多。
「十八岁,在变得成熟稳重的同时,也可以保留一些孩子的特性,比如天真,比如浪漫。叶想,很荣幸能与你相遇,共处于同一空间、共度过同一段时间。这三年的记忆,于我而言弥足珍贵。」
我记得你这样说。
所以后来,再隔了一年,我回赠了颇具相同意象的礼物,不过没敢写名字。也不知道你收到了没,更不知道你是否晓得那个东西是我送的,又做何感想。
还好你喜欢。
说来,即便是现在,也有太多人好奇我关于「仪式感」奇怪的执着,或对我意义层面的强迫症感到无比诧异,但是我想你不会。
因为在这一点上,我们似乎总有很多同步的地方。
你会筛查每天的日程,再把它们工工整整列进便签;就算是更换下来的书页草稿,也一同夹进笔记本,更不要说纸条。
就像有一种过于苛刻的准则,要将过去的每一份情绪都严谨地记录在册。
高考后,我将一些照片整理出来,收进古朴的相册——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是出于什么目的——现在想来,大概也是怀着同样的心态。
每一个与己关联的过往,都值得未来的自己铭记和怀念。
总之,这样的收藏癖好,我倒觉得是一件极其浪漫的事情。
——关于「浪漫」,我似乎也有一些别的想法。
有次我爸笑我,总追求浪漫、追求无用的漂亮情绪,再贴向无效美学。
当时的我被这话唬得一愣一愣,绞尽脑汁开始怀疑自己追求的东西究竟……是否值得眺望。
现在却又惊醒,这句话本身,分明就是个巨大悖论。
无效的美学也是美学,无用的情绪也是情绪。
既然被认定为「漂亮情绪」,那必然有与之相应的情绪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