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玉疏却是坐如针毡,明明是软和的沙发,可远比警局审讯室的座椅更让他难耐,他可以接受来自律法的喝问,却无法忍耐来自林宓父母的审视。
“小严,你跟小宓地事情我们不会干涉,不用这么紧张。”石榴拍拍林数,让他把报纸先放下。
不同于方才吃饭时有林宓在旁插科打诨,现在严玉疏连手都不知道怎么放。林宓这样前途光明的人或许将来会被自己拖累,林数和石榴为此说任何恶毒的话他都不会惊讶。可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接到一字一句的否认,反倒是让他更不知所措。
见此情形,石榴和厨房里做着拜托动作的林宓对视了一眼,微微挑起眉毛,插起一块水果塞进自己一脸茫然的丈夫的嘴里,好让他不要说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严玉疏下意识回了一个公式化的微笑,“伯母,我没有紧张。”
石榴目光轻轻落在被严玉疏抓皱的沙发布上,见他触电一样收回手,算是知道一直懒得回来的林宓为什么要带他来一趟了。
“我听小宓说,他现在住在你家里,什么都不用干。他只是个小警察,以后要你费心的地方应该不少,你多多担待。”石榴把果盘推过去,“你也吃,这瓜是咱们学校农学院种的,外头买不到的。”
严玉疏手忙脚乱地吃了一块,然后赶紧回话,“他住在我家是出于保护我的任务,他很好,是我需要他费心的地方更多。”
“他吃你的住你,我可没看出你需要他Cao什么心。”石榴可不给自己儿子留面子,“他身为警察和你的爱人,保护你的是应该的,这算什么Cao心。”
严玉疏抿紧嘴唇,小叉子在手里被汗水打shi,chaoshi得像是他的心,“我是男人,林宓的职业让他与我在一起本就容易遭到苛责,况且,我终究,终究做过不对的事情,他只是现在还年轻。”
“他只是喜欢上你,跟他的职业有什么关系?我们生养林宓,不是为了让他连爱一个人的勇气都没有的。”石榴声调高了起来,同时把林数和严玉疏都吓了一跳,林数赶紧做着“赶紧服软”的口型,却被自家老婆嫌弃地推到一边,“你别捣乱。”
严玉疏极其勉强地笑了笑,之前在林宓安抚下淡去的担忧再度浓烈起来,“伯母,但是我……”
“你承认林宓的好,为什么不承认林宓眼中你的好。”这次反倒是林数开口了,眼中是满满的疑惑,“小严,你这个有点违背逻辑,你看,你觉得他哪里都好,那你又觉得他眼光不好,这个思路我没懂,你跟我再讲一下,我——诶哟!老婆,你打我干嘛!”
石榴把报纸扔他身上,“你就没什么懂的,看报纸去。”
——行吧。
林数拿了报纸熟练地认怂,末了还是对严玉疏挤眉弄眼,意思是等会儿再来他这里理理逻辑。
这么一闹,严玉疏倒是稍稍放松下来,见林数憋屈地缩在小板凳,人到中年却依旧清澈见底的眼睛时不时偷偷从报纸上探出来,让人生不起厌恶。林数和严青筝有着相似的眼神,他们都是专注于自己所热爱之事的人,世间的污秽和Yin私在他们的眼中留不下一丝痕迹,严玉疏记得清清楚楚,直到最后,他的父亲眼睛也是干干净净,不惹尘埃。林宓也是如此,他不仅遗传了反射弧,还遗传了那颗赤子之心,以及那初见面就让他会自惭形秽的眼神。
“小宓当年看了一本游记就脑子一热,高中毕业一分钱没拿满天下乱跑,折了两次腿也没见他哭过。有一次撞上犯罪团伙,被警官搭救之后,就打算从警,封闭训练的时候受了无数次伤,他的很多同学受不了都退出了,他一路坚持下去,最后拿到优秀学员称号。进了体制,他一周七天几乎没有自己的时间,他的高中同学功成名就家产万贯,他每天拿着死工资做着最危险的事依旧一声抱怨都没有。”石榴讲到这里也有些感慨,一转眼,那个青葱的少年已经早已成为一个成熟的男人了,“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夸耀他,而是想告诉你,这些是不值得夸耀的事情。”
严玉疏也是第一次听到林宓过去的故事,比起他沉溺在泥沼里的回忆,林宓像是日头下向阳花,永远奔赴着光明与希望,那些灿烂的过往最终堆叠成如今的林宓,是他最爱的林宓的模样。
“我和老林在小宓的一生只能为他做出一次决策,那就是他的出生。往后,我们只能教会他如何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他的每一步哪怕我们不赞同,哪怕忧心忡忡,我们也无权干涉,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决策失误时,成为他最后的盾牌,仅此而已。”石榴见严玉疏先前有了一丝笑意,便快速切入关键,“我们教他的,不过是做决定之前考虑好自己是否真的愿意承担这个决定最差的后果,一旦做下决定,便不要后悔。小严,他选择你,意味着他愿意承担你带给他的麻烦,愿意为你付出,我们为此而自豪,就像我们自豪他之前选择游历天下,自豪他成为优秀学员,自豪他成为警官一样。我们也希望,你也可以。”
石榴不愧是中文系的教授,口才着实好,严玉疏被她说得哑口无言,骤然想起林宓之前告诫他不要被说哭的事,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