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阿姨看了我一眼,提着塑料袋上楼。
而我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恢复了平稳呼吸。
老旧大楼的电梯很慢,灯光很晃,我和她站在发亮的电梯按键前面,谁也没说话。
电梯近了,从头顶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最后停在一楼。
电梯门打开,惨白的灯光投下,梯厢的四壁贴满了乱七八糟的广告,钢材反光,映出几个大色块。
电梯摇摇晃晃到了十七楼,出门,右转,左手边那一扇装着双层绿玻璃的门。
里面的木门大敞着,被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凳子抵着。白色仿大理石地板锃亮,微风穿过阳台吹进来,卷起捆在一起的窗帘。
“把鞋摆好。”兰阿姨扔下一句,就提着菜进了厨房。
我沉默着走进房间,打开空调。
空调的冷风没有自然风舒服,却也很有效地缓解了炎日的燥热。
房间里温度慢慢降下来,心里的烦躁慢慢升上去。
好想我哥。
好想好想。
从书包里抽出作业,摊开看那一堆挤在一起的文字数字,我就头痛欲裂。
写两道题就刷两下手机,即使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但就是不想碰作业。
在虚度光Yin中,暮色很快降临,昏暗的室内只剩一盏台灯。
打开六年前我哥的采访视频,他笑我也跟着笑,他皱眉我也跟着皱眉。
果然我哥全世界最帅最厉害,耶。
不行了,我真的好想我哥。
我点开微信,顶置就是我哥的名儿,我不禁再次感叹我哥的神级拍照技术。
我哥头像是一张黑乎乎的风景照,黑夜里的摄像头像素都不高,整张图模模糊糊,没有月亮,只有几盏路灯孤单发光。
我点开聊天框,从“哥,在吗”到“哥,今晚有空吗”这一类类乱七八糟没有营养的话题中纠结了很久,还是回到最初的起点。
好多余:哥,我想见你。
一秒,两秒,没有回复。
我把手机丢到床头充电,呈大字形躺在床上,两条小腿垂在床沿。多年前的卡通床单早已被洗得泛白,褪去了一开始那让人欣喜的鲜丽色彩。
昨晚的事实在是太费心力,慢慢地我合上了眼睛,沉入黑甜的睡梦里。
不知道睡了多久,被连续几道怪异的声响吵醒。
我抬眼看着被暮色晕暖的天花板,彩色的光晕像肥皂泡泡一样飘来飘去,然后再被怪异声响捅破。
“嘎吱嘎吱——”
是门锁被大力扭转发出的摩擦声。
我承认我起床气很大,但我并没有为此感到抱歉,因为我几乎没有将它发泄出来过。
只是自己生闷气,呃,而已。
我腰部发力试图起身,刚睡醒且没睡够的身体软趴趴,像一条化掉的冰淇淋,又黏又软。
黏着床,软着身。
“余舒霖你又锁门是不是?!说了多少次不能锁不能锁你聋了?”
我感觉脸热热的,手背贴上去滚烫。
我把手臂搭在眼睛上,还没从刚睡醒的朦胧中缓过来。
好吵…要是真聋了就好了……
但我还是把自己从床上骂起来开门,扭开门锁的一瞬间看到了那张凶神恶煞的脸。
好想关上。
兰阿姨顶着一张黑脸,把门大大地撑开,冷气一下子跑向门外。
她走到书桌前拿起遥控器把空调关掉:“不要浪费电,隔壁弟弟妹妹那个房间空调还没关,你去那边玩。”
说完就扭头走了出去。
她走后我又瘫在床上,困死了。
“还睡?起来吃饭!”又是这个老妖婆。
第二次了,我讨厌吵我睡觉的人。
我换了个趴着的姿势,弓起身伸了个懒腰。
外面传来胜过菜市场叫卖的吆喝:“余舒霖我跟你讲,七点半一到我就倒掉,你现在不吃晚点就别想吃了!”
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后才慢悠悠地穿上拖鞋去洗手,走到饭桌前他们早就开吃了。
脸大的饭碗里盛满了米饭,四盘铁盘装的家常菜,卖相不好, 味道也还是那样,十几年都没有变过。
余朗吃了大半碗就搁下筷子,发出清脆的声响:“我饱了。”
“再吃一点,不要浪费。”兰阿姨拿筷子敲了敲碗沿。
“不吃了,真的饱了。”说罢他就起身回了房间,筷子没放好,有一支滚到了地上。
兰阿姨往嘴里拨了两口饭:“你吃。”
她没有说是谁,但我知道她指的是我。
我没有应答,只是把嘴里嚼碎的菜心咽下去。
余蕾还是一如既往地把眼睛放在电视上,兰阿姨夺过遥控器,呵斥道:“专心吃饭!”
余蕾这才不情不愿地把半个身子转回来,用勺子戳弄着碗里的饭。
很快兰阿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