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裴用腕上的皮筋把长发束起来,手指来回缠绕。
梁彰吸了一口果汁,却喝到一团空气,低头看,只看到杯子里快融化完的冰块。
从酒吧出来,梁彰问起向裴的乐队为什么叫“偷渡者。”
他憋了一晚上的问题,就想单独问向裴。
向裴双手插兜,沿着路砖的轨迹慢慢走,说:“有时候我觉得我不属于这个城市,这么大的地方,没有我的家。”
每天都有无数的人涌进昼城,其中不乏优秀的人,有的人幸运,混出个名堂出来了,可更多的是撞得头破血流还是籍籍无名的人。梁彰这样的也不少,怀着一腔热血,傻不愣登地就闯进这里,很多人背后甚至没有称为“家”的避风港。
向裴的生长在昼城的最底层,他想终有一天要把根埋进去,让人移不了位置。
他干脆就在这土壤里造了支乐队,当根。玩热爱的东西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还是个少年,还有未来。
最开始向裴一个人在酒吧里驻唱,通过游景认识了陈召南,辛愉和楚燃飞他早就认识,不过他们是后面加进来的。几个大人眼中不靠谱的孩子拼凑在一起,组成了“偷渡者”。向裴写词,陈召南作曲,乐队慢慢有了几首原创歌,可还没遇见伯乐。
梁彰总觉得向裴身上有太多故事,超出了他年龄该承受的范围。不管是从他的性格还是歌词里,都有迹可循。
他生在昼城,却说这里没有他的家。梁彰从未听向裴提起过他的父母,似乎他在昼城根本没有亲人。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梁彰说,踩着路边的泥土。
向裴不可思议地问:“羡慕我?”
“我从小就不知道自由的滋味,一个人偷跑到昼城是我活到现在做过最疯狂的决定。”
向裴说:“你敢一个人跑到这来,比很多人都疯狂了。”
“可是我又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
“你回去后打算怎么和你父母相处?”向裴问。
梁彰低着头,缓缓说道:“我爸是医生,我妈是律师。他们都是这社会上特优秀的人,理所当然认为他们的小孩也应该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人。他们逼我考第一,逼我学钢琴、画画,我的所有时间和呼吸都被剥夺掉,以至于我时常在想——我到底为什么活着?”
“我不是天才,不是天生就聪明学习好,我的第一是我要用比别人多出几千倍几万倍的努力才能保持的。偶尔我也会失败,可那不恰好证明我是个人,而不是机器吗?”
曾经这些事让梁彰几乎窒息,不过现在同向裴提起,他的心中却没什么波澜,或许是因为他已经远离南川很远了。
“我不知道我回去后如何和他们相处,特别是在我经历过自由之后。”
向裴一言不发地听完,蓦地停下脚步,在路灯的Yin影里注视着梁彰:“梁彰,你跟我想象中的好像不太一样。”
梁彰问道:“哪里不一样?”
“要更勇敢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这话从向裴的嘴里冒出来,就跟梁彰曾经最喜欢的老师夸他,让他心中无比欢喜,并发誓再接再厉的感觉一样。
“向裴。”
“嗯?”
“你长得特好看。”
向裴失笑,有点无语地说:“男的夸男的好看,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有啥啊!你夸了我,我总得夸回来。”
说的好像向裴除了帅一无是处似的,向裴摇头,继续随着热浪向前走。
“以后我要真做了大导演,找你拍戏怎么样?”
向裴想也不想地拒绝:“不要,我不演电影,我只唱歌。”
梁彰还不停在向裴耳边碎碎念,活像一只麻雀般聒噪。
“考虑一下呗,我一定把你拍得比梁朝伟还帅!”
向裴冷着脸:“那要看你给多少钱了,梁导。”
这称呼让梁彰喜滋滋的,脸上春光满面,缠着向裴让他再叫几声,好叫他过过耳瘾。
“傻子。”
毫无疑问,梁彰只换回来向裴的一记白眼。
阿城的乐队还在梁彰上次住的旅馆前唱歌,今天他的风格依然十分重金属,震得整条街都很燥热。
“上次我住这的时候,就看到过他们。”二人停在乐队面前,梁彰说道。
“阿城哥基本上每晚都在这里。”
梁彰惊讶道:“你认识?”
不过想想他们认识也没什么惊奇的,都算在这条街上工作,不认识才有点奇怪。
“嗯,阿城哥之所以在这唱歌,是为了陪着他女朋友。”
听向裴提起阿城的女朋友,梁彰瞬间有些尴尬:“他女朋友是不是叫娜娜?”
向裴的眼神从阿城身上移到梁彰身上,深色讶异:“你怎么知道?”
为了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梁彰认为自己必须解释清楚。喉咙里刚出声,就被娜娜的说话声打断了。
“小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