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恹摆手,故作无辜。
顾是非咬咬牙,又提刀冲了上去,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挨上杨恹半片衣角,反而被他像猫捉老鼠一样逗着玩了半天。
第十招,杨恹玩够了,手腕一转将人制在怀里,刀锋紧贴他的脖颈。
顾是非觉得拖延这么久,魏老应该已经跑远了,于是干脆放弃挣扎,仰着头主动露出欣长的脖颈,说:“要杀赶紧杀,别耽误老子投胎。”
“别急啊,”杨恹偏头端详片刻,说:“这么好看的脖子,切断可惜了,我看看朝哪里下手比较合适。”
话毕,他上下打量顾是非一眼,打量完将人一把推出去,狠狠在他后背划了一刀。
顾是非瞬间倒地,人事不知。
旁边的人上前还欲补刀,杨恹拦下,说:“算了,把人丢后山去。”
“是。”
“你们几个,继续去追,追上就地杀了,提头来领功。”
“是。”
此间事了,杨恹朝城门上观望的人挥挥手,示意对方打开城门,大摇大摆地回县衙交差去了。
胡文彰早早等在县衙里,见人进来赶紧掩上院门,问他情况如何。
杨恹将刀丢给身边人,先去桌边倒了杯茶一口饮尽,随后才慢悠悠回胡大人说:“顾是非处理了,魏老头那边还在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跑不了多远。”
“人没死光?”胡文彰皱着眉头问。
“没。”杨恹敷衍答道。
“那得劳烦杨弟再跑一趟,把所有人的人头都给老兄带回来。”
杨恹是杨家旁支的旁支,讨饭长大,前几年被杨乾元收养在身边,论在杨家的地位,无论如何都要比这姓胡的老头强上一些,不耐听他指挥, “要去你去,老子累了。”
胡文彰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但还是语重心长劝道:“事到如今,咱们只要踏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还望杨弟受累,再谨慎些。”
杨恹抬起腿哐当一声踹翻面前的桌子,说:“要不是看你心思深,大哥能让你蹲我头上拉屎?如今咱一人管一头,我已经按你说的把盛泽会说话的全都弄死了,搞事的大官也弄死了,别的你他妈少说话。”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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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州想反?”温挽有些意外,她刚刚听元晦讲,甘州那边毫无赈灾迹象。按说盛泽水患闹这么大,甘州那边就算做做样子也该拨点款慰问一下,何至于一点动作也没有。
“反倒是不敢反,”元晦单手撑着窗棂,“只是又蠢又狠罢了。”
温挽退后一步,坐在屋下回廊上,看着他说:“他们如此肆无忌惮,还不是瞧着朝中无人敢跟杨家作对。”
元晦轻嘲出声:“这大梁啊,其实也就换个姓的事。”
如今杨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敢跟他家对着干,根本见不着第二天的太阳。最后一个敢跟杨家叫板的人温相已败,后来人就更不敢了。
“有王爷在,倒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温挽说,她这话绝不是安慰他,元晦手里有多少底牌,恐怕没人知道。
“姑娘谬赞了。”
“好说好说,”温挽顺着他说,“依王爷看,盛泽之事如何处置?”
元晦从窗棂上收回手,抬头看了眼天色,叹息一般说道:“横的怕不要命的,既然他们不想要项上人头,我成全他们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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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是非醒来的时候天上正飘着小雨,雨丝打在他脸上,不仅不觉得凉反而觉得舒爽许多。
他长吸一口气,不想自己半身浸在脏水里,一吸气,粘稠的水混着恶臭直充鼻腔,呛得他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一出声他才知道自己多半是发烧了,咳声嘶哑,微不可闻。
他叹口气,双手撑着松软的不知什么东西勉强直起身来,抬头望去,一时间他恍然觉得自己身处地狱。
“啊!”顾是非一声厉叫冲到胸口却哽在喉咙里吐不出去,粗喘半晌才发出嗬嗬的声响。
原来他被人当做尸体扔到了一万人坑中,目力所及,全是死不瞑目的尸体。尸体腐烂程度不一,有些已经露出森森白骨,有些却还算完整,看样子像是死去不久。
尸体层层叠叠,黑黄发绿的rou烂成一堆,不远处更是有野狗分食尸体。那野狗啃着半个头颅,头颅一只眼睛已经没了,另一只则空洞地望着顾是非。
顾是非收回目光,低下头,他身下枕着一半大的孩子,七八岁的样子,长相俊秀,有书卷气,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一样。
他挣扎着想退开,可他腾挪半天也才挪开一小点距离。接着,他撕心裂肺的呕吐起来,呕到只有胆汁,最后竟然呕出血来。
昏迷过去之前,他恍惚在坑边见到了老熟人。
傲血亲自跳下坑去,将顾是非带了上来。
他原本带了人在沼泽地帮王爷逮白头雁,那地儿的白头雁都被他们薅秃之后,终于接到了王爷的秘令,说是让来盛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