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小姐觉得如何?”元晦低头问温挽,声音跟刚才比温柔了不是一点半点。
方才两人一从看台露面,温挽就一改强势,装得无比柔弱。她怯怯地揪住容王衣角,眼中含泪,楚楚可怜地依偎着人家,把受害者演的逼真极了。
元晦知道她这副样子就是装的,但又怕她是真的被吓到,加上温挽这副娇弱的样子着实叫人心疼。所以他现在哪还顾得上生气,连说话声音大一点都怕吓着她,完全忘记眼前这人抹起别人脖子来可是半点不带犹豫的。
“全凭王爷做主。”温挽小声说。
“那就先扣起来吧,”元晦转身对凌霜说,“你先帮我把人送去大理寺看好。”
凌霜回:“是,爷。”
监事官擦擦脑袋上的汗,连连道:“多谢王爷。”
事到如今,杨怡也不好再说什么,只与姚汐交换了一个眼神,任凭钱喜娇被人带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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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乐响起,祭祀仪仗缓缓行来。
太子身着九章衮服,头戴九旒冕,礼服繁复且华美,威仪毕现。太子身后跟着杨慎,他手捧祝文,是太子近臣。二人皆承继了杨家的“美姿容”,踩着浑厚幽远的钟声,从远处走来,收割一种女子爱慕的目光。他们身后是随行的众官员。
元熠远远就看见了人群中容王,他的大哥。
原本他以为元晦不会来,毕竟昔日站在这个位置受世人仰望的人是他。如今两人交换了位置,这是他肖想多年的画面。面前的祭台很高却也不高,他却用了整整二十一年时间才站上来。
原来站上高位的感觉,如此令人陶醉。
“拜。”
国师唱道。
太子朝着五帝一跪三拜。
祭台下众人也跟着俯身参拜,元晦亦然。
跪拜后,太子从杨慎手里接过祝文。这篇祝文他默诵了上千遍,由他的口宣出,果然悦耳:
大梁始祖,肇兴稼穑,福佑黎庶,启后承前,立春吉日,谨捧仪章,聿修祀典,洁治豆笾……
正午日上中天,明亮的光线好像要把人灼伤一般。元晦低着头,听太子朗声诵读他再熟悉不过的祝文……
突然一只微凉的小手钻啊钻啊的,钻进自己手掌里,不仅如此,它还自顾挪了挪给自己寻了舒服的姿势。元晦顺着手臂看过去,温挽正垂眸认真听着祝文,仿佛刚才偷偷把手塞过来安慰人的不是她一样。
元晦笑了,稍稍把手收紧,严严实实地将那手包住。
元熠祝文还未诵完,突然变故横生。支撑祭台的六根原木中有一根颤颤巍巍轰然倒地,原本六根少一根的话,祭台还是能安安稳稳立在那的,偏偏倒下去那一根砸到了旁边另外两根,使得整个祭台剧烈晃动起来。
祭台上,太子元熠勉强稳住身形,坚持诵读,看样子是想把春祭进行到底。倒是祭台下的官员一个二个怕被压,一窝蜂全跑了,只剩下工部尚书钱巳阡、侍郎杨惟及一众负责祭台修建官员无头苍蝇一样在台下乱转,想跑又不敢跑。
围观众人也都是一脸惊恐。
温挽的手陡然一痛,偏头看去,元晦浑身绷紧,死死地盯着祭台。
“去吧。”温挽拍拍他的手。
春祭祈求的是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她认识的容王绝对不会因为个人恩怨而将天下置于不顾。
元晦深深看了她一眼,倏然起身,越众而出。
他拨开乱跑的人群,快步行至祭台下方,冒着被垮塌祭台压倒的风险伸手扶住即将歪斜倾倒的原木。人力有限,仅靠他一人收效甚微。
“姚巳阡!杨九!不想死就给老子滚过来。”元晦怒吼。
姚巳阡脸色煞白,乍一听有人喊他名字,还以为是阎王爷的催命符。定睛细看,才发现容王元晦正以一人之力,试图稳住即将倾倒的祭台。
姚巳阡喜出望外,慌忙召集工部众人,说: “快快快,都跟着容王,稳住祭台大家的脑袋就都保住了。”
此话一出,祭台周围的人无论是不是工部的,全都往祭台下方拥去,竟硬生生用人力扛起了春祭的祭台,也扛起了大梁祈求国泰民安的祈愿。
祭台上,元熠已经诵完祝文,正一下一下重重叩首,跪拜五帝,这是他身为皇族的使命,也是他身为皇族的骄傲。
可偏偏有人要毁掉这桩神圣的仪式。
那黑衣人显然早已埋伏在揽苍山上,以至于山脚层层守卫竟无人察觉。为首的黑衣人长剑直指太子元熠,杨慎站在近旁,他今日的身份是神侍,太子在哪他必在哪。长剑挥来的时候,杨慎脚步一转,挡在太子身前。身后的元熠镇定自若,仍旧坚持叩拜。
杨慎半点武功也不会,却还是一步不退挡在那里。
“大哥!”人群中,杨怡突然高声喊道,姚汐也拼命推开人群往祭台方向跑。
温挽翩然飘落祭台的时候,杨慎眼睛还看着杨怡的方向,心绪复杂。
第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