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谢翃睁开眼睛,布满了血丝,也不知吃了什么,嘴唇红得就跟吃了胭脂一样,脸白得像是被蒙了一层白纸,他长相Yin柔,活像是一个被画出来的女鬼,“你还不如拿把刀杀了我,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逆子?”
“你骂谁是逆子?”
门口,老太太的拐杖在青石板上跺了跺,屋子里,父子二人都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谢翃连滚带爬地出来,谢景棠一息都不敢耽搁地跑了出去,冲到老太太的身边,扶着她,“祖母,您怎么来了?”
“把山长令交出来!”老太太冷声道,“这么多年,你胡作非为,我装聋作哑,没有管教你,到了现在,你若还指望着我给你留一点脸面,你就是痴心妄想。谢家的家业不能败在你一个人的手里。你想想你弟弟!”
谢翃跪在地上,“母亲,孩儿做错了什么?枫山书院是在儿子手上兴盛起来的……”
“在你手上兴盛的?”老太太用拐杖点了谢翃一下,“你当你父亲,你祖父都没有你这份能耐是不是?他们为什么不把枫山书院兴盛一把?你读书不走正道,不顾亲情,不念家国,醉心于Yin诡之道,走火入魔,还不知自省!”
“不念亲情”四个字,如同一道天雷,劈在了谢翃的身上,他的脑海里不知不觉出现了十多年不再见面的弟弟的面孔,似乎在质问他,“哥,你为什么不娶钱氏呢?纳她为妾也行啊,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是谁?”
他那时是怎么说的?
“你既不顾谢家门楣,执意要娶一个不知来路去向的江湖女子,为何不拿你的终身大事为谢家添瓦加转?”
傍晚时分,一枚山长令交到了谢宝瓒的手里。
她拿着那枚山长令,趁着夜色来到了谢家。
二门口,老太太亲自领着两个儿媳等着,还有谢宝喜,看着谢宝瓒从马车上下来,一干人曲膝跪下去,她心里五味陈杂,两腿一软,虽不甘愿,但只能顺势着地。
“祖母,您这是做什么?”谢宝瓒一手扶着老太太,另一只手拉着卢氏,短短时日不见,老太太原先的花白头发,如今已成了满头银丝。卢氏瞧着也憔悴多了,两鬓斑白,看着谢宝瓒,说不出话来,只知道流泪。
回到朝晖院,一切依旧。
在正屋门口的时候,谢宝瓒便吩咐楼珠等人,“我和祖母母亲有话要说,童嬷嬷进来服侍就好,你们在外面等着。”
既然谢宝瓒都不带人,老太太和卢氏自然不会让下人们跟进来。
两人要请谢宝瓒上座,谢宝瓒执意不肯,依然和从前一样,拉了老太太在上首坐着,“范夫人死的时候,我心里是存了恩怨的。我自己生死都无所谓,连累无辜之人,实在是过意不去。”
“宝儿,你别怪母亲,母亲那天也没打算要你为难,是范姐姐她太快了。”
无论说多少,都无法消除卢氏那会儿心里头一瞬间的犹豫了,而这一丝犹豫,将血脉这种东西存在的差异放大了无数倍,让人无法视而不见。
但回到这熟悉的地方,处处都还留着她曾经的气息,谢宝瓒已经无法再对眼前这两个人执着过去的那些恩怨了。她毕竟还要往前走,未来的日子还等着她。
谢宝瓒拉起再一次要在她跟前跪下的卢氏,她双膝忍不住落地,“母亲再这样说,我就无地自容了!”
哪怕卢氏对她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她又有什么资格要卢氏的性命呢?用道德去绑架别人的人,终究是无德之人。
卢氏吓了一跳,连忙抱着谢宝瓒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女孩儿多娇贵,怎么能动不动就往地上跪?”
边说,她边揉着谢宝瓒的膝盖,一如她曾经把谢宝瓒养得那么珍贵。
卢氏的确想要一个女儿,这么多年,也的确把谢宝瓒当自己的女儿在养。她恨谢翃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好好的女儿,因为这些本不该拿到闺阁来说的政事而对谢家,对她这个母亲心存芥蒂。
她也无数次想,若谢宝瓒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该有多好!
“宝儿,家里的事,你大哥跟你说了吧?老家的祖屋要修,这一路过去,少说也要两三个月时间,回去了正好赶上好季节把屋子修葺一番,祖母怕是看不到你出阁了。”老太太说着眼里都含着泪了,“你打小儿,祖母就盼着能看你穿上嫁衣,可真到了这一天,祖母还是不忍心,我的宝儿一晃眼都这么大了啊!”
谢宝瓒眼里溢出泪来,扑到了老太太的怀里,“祖母,将来我要是去江南,就去看您!”
“好,那我就努力多活几年,我还要看到我的重外孙呢!”
钱氏和谢宝喜还在门口等着,谢宝瓒想起钱皇后,昭武帝死了的那天晚上,她就一根白绫,把自己吊在了梁上,和昭武帝同一天入了昭陵。
但钱氏,似乎并没有受影响,哪怕是南边传来消息,说是司灵霄怀孕了,看怀相,估摸是个儿子,她也只有高兴,还对谢宝喜道,“阿弥陀佛,你父亲终于有后了。”
这心得有多宽!
“宝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