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什么门当户对,什么夫妻恩爱,年深月久都是骗人的鬼话。若没有宝瓒这档子事,卢氏是愿意与谢翃维持岁月静好,但谢翃若是拿了宝瓒来算计,卢氏无论如何都没法原谅他。
“这件事是个意外。”
“意外?”卢氏是不信的,她松开手,凉凉地瞥了谢翃一眼,“你先说,这孩子到底是……谁家的?”
“我也不知道,她是我捡来的。”
“你还在骗我!”卢氏一嗓子吼出来,刚刚到了院门口的谢景秋兄妹二人吓了一跳,谢景秋忙喊了一声“娘!”
吵架的夫妻二人忙跟哑炮一样,即使胸膛里依然滋滋地冒着烟火,也没法一飞冲天了。
“进来,去哪里野去了?”卢氏擦了一把眼泪,钱嬷嬷领着杏红就跟飘一样进来,没有声响就到了她身边。
谢宝瓒二人进来的时候,卢氏脸上已经收拾过了,除了眼眶有点红之外,看不出异样来。她伸手牵过了谢宝瓒,让她还跟小时候一样坐在自己腿上,“太阳一落山,凉意就下来了,出门也不多穿一件衣服。”
她曾经是多么盼着有个女儿,谢翃把谢宝瓒抱回来的时候,她刚刚生下谢景秋,又是个带把儿的,她失望得不得了。
她抱着谢宝瓒软软的身子,只觉得老天爷真是长了眼睛,这个时候送给她一个女儿,她欢喜得连累都不怕了,执意让钱嬷嬷给她催nai,谢宝瓒是她亲自nai大的。
卢氏是杀了谢宝喜的心都有了。
外边传的那鬼话,说什么,她和钱嬷嬷说话不留神被人听了去的话,她是不信的。这件事,十四年来,她不曾宣之于口过。
造老太太的谣都比造她的强。
“这会儿还有点热呢,哥哥带我去祠堂看喜姐儿了,又被她骂了一顿。”谢宝瓒抬起头来,朝谢翃看过去,“父亲,老太太的寿辰,叔祖会回来吗?”
谢翃警惕地朝她看过来发,放下才喝了一口的茶,“你要叔祖回来做什么?少听外头那些闲言闲语,一到天热,你就不耐烦练功,别以为我不知道!”
谢翃板起脸来,谢宝瓒将脸埋进她娘的怀里,装作很害怕的样子。卢氏搂着女儿软软的身体,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以前她很反对女儿要练功,如今又觉得,不论如何,练功的女孩儿总是比闺阁弱质要坚强一些。
谢翃在,谢宝瓒便没有留在卢氏的院子里,晚饭过后,她和谢景秋一起离开。
谢景秋将她送到了琉璃院,看到满院子的漂亮丫鬟,看到他就跟一群饿狗看到了rou骨头,他就不敢朝里迈步子了,“你进去吧,我这就回去了,明日学里要考试。我得临时抱一下佛脚。”
“哦,但愿佛祖能够看到捏着他脚指头的你的手指头。”
谢宝瓒一进去,就感觉到了屋里的气息。楼珠一把扣住了她身侧的短剑,谢宝瓒摇摇头,“你们先下去吧。”
萧凌辰也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一点都不见外,坐在梢间喝茶。
看到谢宝瓒,他忙起身将她来回打量了一番,比起他第一眼看到她,谢宝瓒的气色着实算不上好。他想起贺云带回来的信,压制蛊毒的药并不好配,燕北王府已经知道了谢宝瓒中蛊毒的事,让他叮嘱谢宝瓒一定不能接受燕北王府的“诚意”,即便那药有效,也一定会有后患。
这边的事,告一段落之后,萧凌辰准备亲自去一趟南疆。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过来?”谢宝瓒将一盘点心推过去给他,“我才从母亲那边用过饭,这会儿倒是不好传饭了。”
“我回去吃。”萧凌辰拈了一块点心入口,“听说谢大人提前回来了?”
“是的。”谢宝瓒笑了一下,“你是听到我身世的事,才会过来的吧?”
“当年,卢夫人是在枫山脚下生谢景秋,前后三天,方圆十里之内,出生的孩子一共有八个,其他的七个都好好地养在家里,唯独有一家的孩子,听说一落地就没了。”
谢宝瓒没想到,这么快,萧凌辰就从另一方向突破,找到了有关她生身父母的消息。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找上门来,就是为了告诉她,他帮她找到他们了?
谢宝瓒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想,她到底要不要去打听?
萧凌辰小心地看着谢宝瓒的脸,见她的脸上一片茫然,像是一个走夜路找不到方向的人,四面八方都涌上来一片不知名的黑影,好似鬼影重重,心焦,却不知道突破口在哪里?
萧凌辰猝不及防地经历了和谢景秋一样的情绪,那就是后悔。他后悔跑来跟她说这些,但谁又知道,他听说谢宝瓒不是谢家的,他多么害怕,怕谢宝瓒接受不了这个消息,她本就是个心思重的,蛊毒再加上这种糟心的事,她会一个人躲着哭吗?
她哭的时候,谁会在她身边安慰她呢?萧凌辰便当仁不让地来了。
可是,一切都和他想的不一样。此时,萧凌辰又想多了,难不成,这些消息还没有传到谢宝瓒的耳朵里?而他不会是那个将这种糟心的事告诉她的该死的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