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响到第五遍时,连手机都加入脑内的音乐混战。
由绪睁开一点眼,踢了踢睡在一旁的人,你的。
被子中钻出一个蓬乱的脑袋,眯眼摸到手机,我是清水唔还在迷糊,听到对方的声音瞬间清醒,慌乱爬起跪正,啊您好您好,等我给她。清水捂着手机,低头小声叫:前辈,前辈,井森前辈。是你的手机
唔由绪不耐烦地一股脑坐起。
还在睡吗?电话那头传来爸爸的声音。
嗯由绪跳下床,拉开厚重的窗帘,光线刺眼,墙上的表指向数字11,昨天刚结了一个案子。今天休息一天。
注意身体。井森惣一郎不是个多言的父亲,和女儿交流总是显得困难,做刑警比较累,不要勉强自己。女孩子
由绪走到冰箱门前,捞出两瓶水,打断他,就因为是女人我才要努力。我本来也不是职业组*1,又是女性,要再不努力,就没我的位置了。对了,不要再劝我转职什么的了,我很喜欢现场工作。做刑警不做现场,也没什么意思。
想说的话被女儿提前抢走,井森惣一郎陷入沉默。
由绪叹气,拧开其中一瓶,爸爸,对不起,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这是我想做的。比起西川家或者哪个大家族的新娘,我想过这样的生活。
对面语结,过了一会儿,由绪,对不起。爸爸没有能力。
不用道歉,我知道的,这个你以前没法做主,想要在那个地方生活,可不是只能依靠仰仗西川家吗,谁让我们是没办法自己决定前路的西川分家呢,要是不姓井森姓井上什么的,可能都没有这么麻烦。想想真荒唐,有的时候我还会庆幸莲司死了,莲司生前有关的人都是西川家不齿的要不然,我是不是还得被西川家的谁拉回去,拉去跟他们本家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谁结婚。
对话莫名陷入空白。
其实她知道,就算莲司没有自杀,他也不会让她陷入这种僵局。一开始,告诉她不用走家族安排好的路,是他,带着她离开家里,来到东京的也是他。但是,她完全无法原谅他。原谅他用那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顺带着,也不能原谅自己,如果最最开始面对幸果时能再专业一点,在职业的标尺之外再多一点同理心,也许悲剧不至于被一团乱麻的错误纠缠着推行至此吧。
由绪今年夏天要不要回来。爸爸问她,第十三年了,又要做法事了。前几年你忙,没来扫墓就算了。今年还是要回来的。也要给你妈妈扫墓。
莲司死后,按照遗愿将他和幸果合葬,占据新闻版面不停播报的丑闻,让西川家直接除名这个曾经是家主的人,逢三逢七的法事还有每年的扫墓,都是爸爸在做。因为心里的芥蒂,由绪除了下葬前的那一次,没再参加过。
爸爸看新闻了,事情已经完结了不是。这个结果,也有一份你的努力。你没必要再愧疚了。
是啊。
昨天,Delta(デルタ)的主犯松本重雄及几名从犯被执行死刑,剩下的全都得到了法律应有的制裁。是个可以剧终的完美结局,但是她的心里空虚异常。
那些死去的人,侥幸活下来的人,到底能救赎什么罪孽,又能挽回什么呢?
我再考虑看看吧。她说。
知道不能勉强她,嗯。回来前给爸爸打电话。对了,刚才接电话的人是你好久之前提过的清水君吧,还不打算带他回来见我吗。
由绪没想到话题会绕到这里,飞速地回答我再考虑看看,飞速地挂断电话。
回到卧室,清水正慌张地找着自己的裤子,看她进来,更加慌忙,想要往被子里钻。由绪忍不住笑意,把另一瓶水扔给他,紧张什么,你身上哪里还有是我没看过的嘛。
清水明显颓唐,支支吾吾道:前辈,你真的喜欢我吗?
由绪一愣,又笑起来,你要是改掉紧张时候向我说敬语的时候,我会更开心。我是比你大,但不用以这种方式老是提醒我。
看到对方更加局促带着懊恼的表情,之前乌云般的心情渐渐转晴。
曾经的,年少的她,以为会喜欢莲司一辈子。
青梅竹马,又有家族指定的婚约,这不是命定的缘分吗?
第一次失恋她十三岁,比她大两岁的莲司告诉她:由绪,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结婚。我有想做的事情,你应该也有。成为一个人的妻子,为整个家族付出,不应该是你的最终归宿。她以为这只是他们共同目睹莲司父亲家暴现场后的阶段性想法。
从小,她向莲司要什么,莲司没有给过她呢。她以为他是在说胡话。在这里,没人能违抗西川家。而且,死去的妈妈不是经常说和莲司结婚就是最幸福的事吗,爸爸也说了,只要想着成为西川家的新娘就好了。想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只为了对方而活,这样有什么不好呢。
第二次失恋是她考上高中,已经在东京读书的莲司回来时再次说起同样的话。她渐渐感到地方恪守古老传统大家族的窒息之处,成为莲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