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好似心中都有避讳, 说起话来也不似以往那般随意, 吴浮心细如发,自然察觉出了其中的怪异,可到底不知根本原因,不好替二位好友周旋。
“今日你难得肯陪我出来吃饭, 冒着被你三妹骂的风险,也定是要灌你几杯!”
吴浮笑着说了几句,然后挑开窗边的垂幔朝外一望,便瞧见了章文彬进仙客楼的身影,“嘶”了一声,疑惑道,
“文彬这小子,方才约他喝酒他说没空,现在怎得瞒着我们,自己跑仙客楼来了?”
“身后还跟了个措手搓脚的女子,莫非是瞒着未婚妻,在外头偷会佳人?”
怎会?章文彬明明醉心温萦柔,怎会还没成亲,就与其他女子牵扯不清?
宋楚平闻言骤然睁眼,轻蹙了蹙眉尖,低沉着声音道,“跟上去瞧瞧。”
这沉闷的木头虽发言了,可吴浮还是不依,只挑了挑眉拒绝道,“我玲珑居的雅间都定好了,银子都已经付了,怎能又上仙客楼去?不去不去。”
“就仙客楼。玲珑居的定金,我赔你十倍。”
向来被压榨的吴浮,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宋楚平嘴里说出来的,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莫不是吃错药了?”
宋楚平斜乜了他一眼,吴浮瞬间语窒,立即朝车夫喊了一声,“掉头,上仙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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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你便帮帮我吧!”
随着这一声哀求,温萦柔不禁打了个寒颤。现在才终于明白,原来温母今日对她如此虚与委蛇,不过是为了唱这台大戏。
温萦柔透过有些透明的窗纸,瞧着窗外影影绰绰的两个人影,心中涌上一股悲凉。
她倒也听从了章母的意思,没有发出动静。
她的确想看看,章文彬在对她的承诺,与对李姑娘的怜情之间,到底孰轻孰重。
章文彬如何不懂这声哀求中内含的意义,对于李芬依给他做妾一事,章母在他面前提及过多次,他也回绝过多次。
当然,事关女子婚嫁,这些都没有放在面上,只是私下里试探商榷,所以章文彬以为今日李芬依约她出来,只是说些舅父在狱中的近况,可却没想到,眼下这话里话外,竟有些直接挑明要委身于他的意图。
章文彬别开了脸,不忍看李芬依泫然欲泣的伤感神情,“依儿表妹,你、你先冷静冷静。”
他叹了口气,“舅父待我视若亲子,你我又自小一起长大,遭此劫难我又怎忍袖手旁观?”
“我前阵子也是费力周旋,上下奔走,翻遍了法典耗了许多心力,才在刑部处争取,让你与舅母从牢狱中解脱了出来。”
李芬依闻言更是啜泣了起来,急急要去扯章文彬的衣袖,“表哥既然如此将我们李家放在心上,那为何却不愿纳我做妾?”
“莫非是嫌弃了我进过牢狱,娶我进门怕辱没了表哥不成?”
章文彬面有不忍,却还是将衣袖扯了出来,往后退了一步,
“我怎会是如此小肚鸡肠之人?只是我如今已经定亲了,实在不是表妹的良配。表妹也不必如此Cao之过急,待舅父出狱之后,再去寻一家清贵门户做正室大妇,岂不更为妥当?”
李芬依面有戚戚,情绪更为激动了几分,“表哥糊涂!如今我们李家树倒猢狲散散,就算是父亲出狱后,定然也会收到波及,东山难以再起。”
“世上又有几个男子,如表哥般不在乎门第,愿意娶一个商女为妻?”
“且依儿乃是入过牢狱之人,如今京城中风言风语都已经传遍了,说依儿在牢中就算没有被人污了清白,也被狱卒推搡过了,早已算不得是纯净!满京城的勋贵人家,今后哪儿还有人能容得下依儿?”
李芬依越说越气,越说越急,望着章文彬的眸子充满了希冀,
“如今只有表哥!只有表哥能救我!表哥你自小就知道,知道依儿喜欢你,若没有那商女,嫁给你的也定会是依儿。”
李芬依捂着胸口,斗大颗的泪珠从面颊滑落,声嘶力竭道,“如今依儿都不求正室了,只求做个表哥身旁的妾室、通房,莫非那商女也不答应么?!”
到底有几分儿时的情谊,章文彬实在不忍心,便掏出了一块帕子递给李芬依,长长叹了一口气。
李芬依见他此举,似留有余情,便直直双手握住了他递帕子过来的手,愈发哀切道,“表哥,若是不做妾室也没关系,饶是做个婢女,做个粗使,依儿也愿意在伯爵府中侍候表哥一世。如此一来,既得了表哥照拂,又免了表哥后宅安生,这样总可以了吧?”
李芬依知道章文彬自小便心软,连下人都未怎么责骂过,如今一退再退,倒并不是真的想去做婢女,而是先让章文彬松口,待进了府之后,她自持着章文彬表妹的身份,又有章母在背后撑腰,伯爵府还有哪个敢慢待她?何愁没有机会爬上章文彬的床第?
此话倒是戳了个口子。
温萦柔只说不让章文彬纳妾,可是却从未说过不准进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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