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萧冷冷地道:“阿薇她——”
陆南台对陆南薇的行径原本应当恼怒,但如今他如愿以偿,对此已是毫不在意,轻声道:“大哥也不要生阿薇的气,至少不要因此生她的气。陈以蘅还没说要怎么开罪阿薇,想必她自己也慌张得厉害,怎么还能经得起你向她生气?”
陆南萧漠然道:“你平安无事,我懒得管她。只是她现在行事,作风很有些大夫人的影子,回家之后,你少跟她说话,免得碍着你养伤。”
陆南台不由笑出声来,应道:“我都听大哥的。”
☆、何草不黄
陆南台一回到陆家,就被接到了陆翁亭居住的息心园将养。除了丫鬟盈盈,陆翁亭又拨了四个丫鬟来照看他。岁近仲夏,陆南台身上还常觉得冷,陆南萧为此忧心万分,特意托人请了个擅长调养身子的中医来调理他的身子。
陆南台因为是在息心园养病,是以陆南薇竟少来看他,日常起居,只担忧陆翁亭来同自己说话,孰料大半个月下来,陆翁亭却也不怎么来见他。
虽不知其中情由,陆南台却也松了口气。他的身子直养到十月份才逐渐好转,据那个大夫说,陈以蘅来过陆家两次,都被陆翁亭打发走了。后来陈以蘅便没再来,也不知是军中多务,还是看出了陆翁亭对他的态度。
陆南台在息心园的敞厅里闻说这事,若有所思,将一碗苦得倒胃的药一饮而尽,把碗递给来述说的丫鬟,叫她收走,转首向一旁闲坐的大夫笑道:“我前几个月一直没好全,总是叫您费心,现在我已经全好了,往后您就不用再守着我了。”
大夫起初只打算开几副药就走,却被陆南萧强留在陆家,心里积攒了许多怒意,本要发泄在陆南台身上,至见到歪在床上的陆南台,却见他虽然病容苍白,却很有玉山将倾的风姿,尔后又对自己十分尊重,且极遵医嘱,那怒气也就散了,如今听他这样说,反而有些惘然若失,但病人身体痊愈是好事,只得道:“好。”
陆南台叫盈盈将大夫送走,自己回房换了件青灰色的丝绸长衫,往陆南萧的院子里去。
姑苏秋霖甚矣,现今天气正是待凉不凉的时节,再加前几日一连几日的雨,院子里就又是藓侵阶的景象。
陆南台尚没走出息心园,就叫丫鬟叫住了。
那是方兰徽的丫鬟秀儿,秀儿紧走几步,终于赶上前来:“四少爷,夫人找你呢!”
陆南台蹙了蹙眉,只能终止去寻陆南萧说话的决定。他跟着秀儿走了几步,却见不是往方兰徽居处的路,遂问:“不是说去见夫人么?”
秀儿回头向他恭敬道:“是去找夫人。夫人现今在老爷的书房呢。”
陆南台这方不再多言。
到了陆翁亭的书房,秀儿在前面替他挑帘,请他进去。等进了房,陆南台却见书房内除了方兰徽,还有在西边沙发上坐着的陆南薇。
陆南薇仍旧用一根朱红发带挽着青丝,穿着一件青碧色的毛衣,见陆南台进来,立时起身,问候道:“四哥哥身上好,我许多日没见到你了。”
女孩子细白的面上带着轻纵的笑意,一点儿也瞧不出为自己所作所为惶恐的模样。
其实陆南台对此倒不惊奇,大约是他深了解自己这个妹妹的为人,对此只轻轻地笑了一声,道:“我却是日日记挂着妹妹,就怕你因为你的那个女友,与我生了嫌隙。”
陆南薇在陆南台养病的这几个月吃了大苦,仿佛又回到了中学时的处境,只是那时她尚有家人女友可以解忧,如今却是一无所有。但她年纪轻轻便经历了丧夫失友,如今心境早已不似从前,听了陆南台的话,面色仍旧如常,温婉答道:“是我识人不清,才叫四哥哥受了这样大的伤。四哥哥既然没往心里去,还肯记挂着我,咱们自然能同从前一样。”
叫陆南台来的是方兰徽,她近年不怎么见得到子女,陆翁亭也没有再娶年轻的姨太太,虽说陆南薇惹出这样大的祸事,却并没有影响她听说陆南台与陈以蘅私情的好心情。方兰徽闲闲地抠了会儿指甲,笑yinyin地截住了陆南薇的话:“阿薇,来的时候我怎么跟你说的,好好给你哥哥赔礼道歉,干站着像什么样子?”
陆南薇垂下头去,露出纤细莹白的一段脖颈,她似乎在笑,但声音却很平淡:“妈妈找四哥哥来说话,可不是为着叫我给四哥哥赔罪,为自己博个慈爱的名声吧。我今天来见四哥哥,有我自己的事。”
方兰徽原也没指望陆南薇依她,冷淡地道:“你有什么事,说完了就走。”
“说完了就走……”陆南薇低声重复了一遍,眉眼弯起,细长的黛眉舒展开,是一个真正的笑了,“妈妈说的正合我心,我也是这个道理。”
陆南薇走至沙发前的桌子一侧,为陆南台倒了一杯热茶,放在陆南台的座前,向他娓娓道:“四哥哥,我偷看你的日记,原本也不想说出来的,只是那个时候你中弹进了医院,生死不知,爸爸和大哥因为扶苏问责我,我那时候害怕极了,所以就想说出一些你不好的事来,借此说明你纵然身死,爸爸也不过是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