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她心内翻覆思量时,却听那个女同学沉默片刻,方道:“阿薇,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有任务,不能只留在姑苏跟你解闷。这次没有机会,我总要回石门去的。”
仿佛有细细的冷风在秀儿的脖颈处一扫,激得她微一颤抖,却暗暗祝祷道:好险好险!幸而这位……这位小姐是个胆大好性的,没有被五小姐的古怪脾气惹得不快,只盼着她们还有什么事,赶快商量好,自己也快些了账。
她这才想起,自己竟然还不知道陆南薇这个女同学的名字。须知这个女同学虽然在陆家住着,可成日里不见人,少有几次露面也只是跟陆南薇一起,秀儿偶然几次听见陆南薇对这个女同学的称呼,也只听见一声“苏苏”。这个苏苏小姐说话的时候也站在暗处,秀儿视线被书架所阻,瞧不清她的面貌。
陆南薇忍不住作色,怒道:“谁叫你跟我解闷了,难道我不想早点叫你见到陈以蘅么?好……好啊,我也知道你懒怠在姑苏……扶苏,你只管走,最好走到天边儿去。以后再有什么事,可也别来找我了!”
陆南薇想是真的动了气,此番连名带姓地称呼,也叫秀儿听见了那位女同学的姓名。
秀儿听见陆南薇对那个女同学的称呼,心想:原来这个客居在此的小姐叫作“扶苏”,这名字倒好听得很,她一面想着,抬头见陆南薇仍旧发怒,尚不敢进去,便照旧在书架后面站着。
扶苏显然深知陆南薇的脾气,也不与她吵架,只微微笑道:“你别生气啦。不过,新画的眉毛,这么一竖,反而更漂亮了。”
陆南薇被她逗得心下转怒为喜,面上却“哼”了一声:“你不是夜盲么?我这手电筒可没照着我自己,你也能瞧见我的眉毛?就会哄人。”
扶苏笑道:“陆五小姐光彩照人,就算是个瞎子,也要被你的容光所逼,何况我在你家成日里住着,成日里吃你夹给我的鱼虾,夜盲早就好得多啦。”
陆南薇终于笑出声来,推了推她:“一会儿我哥哥回来,我再问问他好了。不过你要明白我,倘若我太着急于此,我哥哥怕会起疑心。”
扶苏低声问道:“你哥哥跟陈以蘅关系怎样?倘若我得手,他会不会怪你?”
陆南薇听见她为自己考虑,心下欢快,但听见她的疑问,恨意难消,喜怒两下相抵,因此静静地道:“四哥哥知道我恨极了陈以蘅。若是你得了手,他想来也不会太惊讶,何况我是他妹妹,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外人么?”
扶苏摇了摇头:“不。咱们说定了,等我得手,你就一口咬定不知情——左右当初也是我不慎叫你听见的。”
扶苏说到此处,轻轻叹了口气,仿佛很歉疚一样,低声道:“是我拖累了你,否则你在姑苏好好当你的名门闺秀,是不用跟我涉险的。”
陆南薇似有不快,怫然道:“你又来说这种话了。我以前跟你说过,我肯答应你,帮你做这件事,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你那个组织,是为了我自己。”
扶苏微笑道:“是啊,你是为了你自己。”
陆南薇垂首想了想,抚掌笑道:“我有法子了。”
她这话讲得突兀,扶苏不由疑惑,问道:“什么?”
陆南薇道:“这事是我对不住四哥哥,我再帮他一件事,算作抵消,也就罢了。他刚回家的时候,爸爸说要给他定个婚事,被他拒绝了。我当时就猜他说不定在外面有了中意的小姐,怕爸爸责罚才不敢说的。只要我劝爸爸同意,自然可以算作补偿。”
扶苏细声细语地道:“可这不过是你的猜测,怎么做得准呢?”
陆南薇笑嘻嘻地道:“我去瞧瞧四哥哥的日记,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我知道他的日记在哪!”
对陆南薇和扶苏的这一番谈话,秀儿听得云山雾罩,也不去多想,听她们像是要从书架后走出了,连忙作出刚从阁外进来的样子,向陆南薇唤道:“五小姐,夫人叫你过去说话呢!”
陆南薇吓了一跳,尚未开口,立在Yin影中的扶苏神色已经变了,禁不住语调微扬,向陆南薇道:“你不是说没人会来么?”
陆南薇也忍不住变色:“这里平日是没有人的,大约是她刚进来。”遂转首问秀儿,“你什么时辰来的?”
秀儿乖觉,被如此一问,岂敢告以实情,因而道:“夫人要寻五小姐说话。我四下不见,一间间房子找过来,才从这里寻到五小姐的。”
陆南薇犹有疑惑,却被扶苏暗暗拉了拉衣角,默默摇头,示意她不必再问下去了。陆南薇素知扶苏行事谨慎缜密,因此也不再多言,向秀儿道:“知道了,我这就去。”
扶苏见她要走,轻轻地道:“阿薇,你既然要去跟你母亲说话,我就不跟着去了。只是我也无聊得很,不如你随意寻个不做事的丫鬟,陪我在你家逛逛好不好。”
陆南薇一怔,旋即会意,因笑道:“秀儿可不就正在这儿么。”她向秀儿道,“你陪苏苏四处走走,要出门就叫上老仇开车,一定好好照看她。”
秀儿至此,也见不到扶苏的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