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踩着高跟鞋,穿着米色套装的年轻女人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妈,你没事吧?”女人站定在秦大妈的床前,语气急切又有点责备,“怎么不第一时间通知我?”
秦大妈呆愣了一下,露出一个足以安抚人心的笑容,“多大事啊?还第一时间通知你。没事儿,就是摔了一跤,养养就好了。”
女人留着及肩的黑长直,听罢这话,依然拧着眉,显然是没有被秦大妈这个笑容安抚道。
片刻后,她倾身看了看打了石膏的那条腿,然后,斩钉截铁地说道:“出院后,您搬来和我……”
话没说完,手机响了起来。
她拿出手机,边往外走边低声咆哮,“我不管,最迟明天,我必须见到完整方案。你跟他们说,今晚十点,是最后期限……还用我教你吗?挂了。”
秦大妈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抬手拿起水果刀和苹果,边削果皮边说,“我女儿李容,她很忙。”
等李容打完一轮电话回来,周昀和张归已经离开了病房,秦大妈削好的苹果也已经微微泛起了黄。
看着不甚新鲜的苹果,秦大妈又拿起水果刀,准备重新削一个。
李容步履匆忙地走回来,站在病床旁沉默了一瞬。
秦大妈停下手里的动作,了然道:“工作忙就先走吧,我没事。”
“嗯”,李容迟疑地点了点头,张了张嘴。
最后,挤出了那句没说完的话,“出院后,您搬来和我住。”
日子一天天过去,周昀成了去看秦大妈最勤的人。
每每邀功的时候,秦大妈都臭着一张脸说:“你这不过是顺便,张儿才是有心。”
周昀也不生气,只道,“张儿的心您就别想了,他不过是来看他男朋友聊解相思,顺路看看您罢了。”
就快被秀秃了的陆医生好死不死地听到了这话,面无表情地飘忽而过,心上踏过了千万头草泥马。
这期间,秦大妈的几个老伙伴结伴来看过她几次,聊些家长里短后,就各回各家。
周昀从她们口中得知,秦大妈养的那只吉娃娃,已于年初的时候去世了。
他蓦地想起,那一晚临走前,醉酒的秦大妈说的那句“你走了,我真的孤单”。
可再孤单,她也不愿成为女儿的负担。
出院那天,秦大妈突然拒绝搬去与女儿同住,并说已经找好了老年社区。
说着,她拿出手机,拨动图片,一本正经介绍道:“有很多老年人住在这里,这个,休闲的地方,散散步打打球……这,老年人学习的教室,课程特别多……社区还配备医疗团队,房间设有紧急按钮……”
李容刚开始不同意,觉得以自己的经济能力还不至于让亲妈去养老院。奈何秦大妈一直坚持,最后,李容只好松口,跟她去了一趟老年社区。
然后,便先交了一年的钱。
谁知没住到半年,李容去老年社区看她妈,却找不到人了。
查了系统才知道,秦大妈一个月前申请调换社区,于半个月前搬去了临北的一所老年社区。
李容打电话给她妈,只听背景一片乐音和嘈杂人语。
她妈更绝,赶时间似的匆匆忙忙地说了几句话,便挂了电话。
这让李容不禁胡思乱想起来,什么骗局啊,传销啊,想了个遍,先把自己吓了个半死。
第二天,一向拼命的李三郎,破天荒地请了三天假,开车去临北找妈。
天幕低垂,灯火温柔,广场上的一众老太太正跳着《孝庄秘史》的主题曲。
滑着滑板的少年从广场舞方队的旁边一闪而过,嘴里嘟囔着:“真牛逼!这歌也能跳!”
李容看着方队第一排正中间的老妈,旋转、扬手、小碎步,跳得不亦乐乎。
两首曲子中间短暂的休息时间,她还上前跟前面的领舞请教动作,认真又有点可爱。
恍惚间,李容一下想起了自己的学生时代。
那时候,电子产品没现在发达,孩子们的乐趣还停留在追逐打闹上,跳皮筋、踢毽子、跳绳……都是她们喜欢玩的游戏。
她记得,在那个马尾辫翻飞的时代,她的妈妈就像她现在一样,不远不近地站着,看女儿在人群里嬉笑打闹……
想到这里,李容的眼眶一下热了起来。
时间过得真快啊,什么时候起,她和妈妈之间这种守望的关系越发稀薄了呢?又是什么时候起,她们该互换位置了,而她却浑然不知。
秦大妈跳完舞,一回头,一瓶牛nai塞进了她手里。
李容接过她的帆布包,嗔怪道:“亏我还担心你?你这生活够滋润逍遥的……”
周昀的防蓝光眼镜堪堪挂在耳朵上,他却浑不在意,只一脸不可思议地追问:“面基?现在老年人都这么时髦吗?”
张归抬手将他的眼镜摘下,放在床头,“我听姥姥说的时候也震惊了一下,谁能想到?她俩能因为老年广场舞课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