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信的却是她:“都是因为我太漂亮了。爸爸妈妈都这么说,因为我太漂亮了,所以才这样——”
因为太漂亮了,所以才会成为别人留意的那一个。因为太漂亮了,所以才会遭受迫害。他们像陈述时间理所当然的法则一样说着。美丽是错误,无力自保的美丽是一种罪过。就算被投石至死也情有可原。
倏忽间,苏实真想起什么,竭尽全力扑倒在地,将脸埋起来。
她凄厉地嘶喊:“别看我,别看我!现在不要看我!”
秦伶忠伸出手臂,和殊死抵抗的苏实真纠缠在一起。他想支撑着她起来,她却死都不情愿抬头。
“我这几天……生理期,所以脸变得很难看。求求你了,不要看。不要看。”无可奈何,她只能坦白,像哀求别人留下自己的性命般卑微,“不要看,我求求你。我最不想被你看到这个样子。”
他忽然动弹不得,许久才回过神来。秦伶忠解开外套,先铺到苏实真身上,扭过头去才说:“你先起来。”
她原地趴着不动,就算泥沙弄脏衣服也无所谓:“不用了。”
“我根本不介意你长什么样。”他说。
“就因为这个,你知道我一开始有多难受吗?”她的声音里已经没有哭腔,只是淡淡地问。但要是你爱我,那就说明,你爱的不只是我的长相吧?
一男一女,一个站立着,一个脸朝下趴在地上。狗飞奔而来,轻轻在苏实真旁边嗅着,秦伶忠只是盯着看,并不驱赶它。
他从未体会过她的痛苦,因此只感到茫然。
许久之前,他对她说“我爱你”,马上就会得到她“我也是”的回应。他们对游戏规则都心知肚明,却还是一遍又一遍向对方倾诉着毫无意义的话语,就像其他庸俗的男人和女人一样。这是为什么?他从前懒得追究,这一刻,却不费吹灰之力就领悟。因为他们脆弱不堪,因为他们怯懦无能,所有人都一样,这是天生的软肋。就算心怀鄙夷、无法信赖,他们还是会有想要被爱的时候,即便只是短暂的一瞬间。
她的爱原本只是为了得到回报。可当以负罪感为借口行动的同时,有什么改变了。早就已经脱离了控制。她变脆弱了,变得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脆弱。现在处于劣势的是她。
苏实真说:“好了,你好得差不多,可以回家了吧。我也要走了。到此为止,可以结束了。”
她沮丧到无以复加,心脏痛到想要蜷缩起来,耳畔传来清晰的声音,他在她身旁俯下身。
秦伶忠说:“……我想变成你的椅子。”
她努力不让自己抬起头。
“我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就算再从楼上被推下去几次,可能都没办法偿还。”他低着头,狗又转过来,开始舔他的脸颊,“你很艰难的时候,我都不在。都是我的错。”
曾经的曾经,她还是柔弱而年幼的孩子,彻夜待在院子外不肯回去。回到房间,会发生什么都不可预测。是否恐惧都已经忘记,或许那时候起,她就已经开始变得异乎寻常了。
她没有地方可去。他不认为自己本身能充当房子,至多只是椅子。没有钱他就破绽百出,就像没有美她就一无是处,他们都是这么认为的。
灼烧过的云越过头顶,久违动过手的身体有点乏力,朝下的脸上渐渐被沾shi,他们维持着滑稽可笑的姿势。苏实真发出声音:“先把那条狗赶走吧。”
第40章 来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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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实真走得神不知鬼不觉, 突如其来就托苏丹青辞工,无声无息离开。
反而是秦伶忠走时好好和苏飞宇道别,交代他好好读书, 然后坐上苏黎旭的副驾驶座。他有特意留意过,派出所没有任何动静,看来还是选择息事宁人。最近, 苏黎旭的情绪稍微有点好转,但一见到苏丹青就晴天霹雳、急转直下。秦伶忠看不下去,想劝几句, 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在感情方面也没什么资格和立场发言,所以不如沉默。
倒是苏黎旭主动说:“你们打算结婚吗?”
秦伶忠迟疑了片刻, 不知道算不算旧疾复发, 莫名其妙地反问:“你呢?”刚问出口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但也无法收回了。
不幸中的万幸,苏黎旭只是看了他一眼, 什么都没说。秦伶忠现在可不想跟人打架,也不想被留在高速公路上。
虽然只是普通的城乡差距而已, 回家路上,他却莫名有种穿越的感觉。
车停到平平无奇的居民楼下,苏黎旭还感慨了一下原来大少爷住的地方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然而很快, 贺正群就出现在了车窗边,与此同时,身后还有好几个工作不知道是监视还是帮忙的正装人士, 让人非常之不愉快。
贺正群也在状况外。
毕竟他一开始只是接到国王陛下的通知,抽到王牌的人让他在家楼下等他。按理说这也只是私人联络,然而,天一亮, 就有陌生人来家中造访,递出来的名片清一色有点眼熟,好像确实是秦伶忠他家其中一项有合作的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