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摇情这么亲近他,云无晦真没想到,学生一般都畏惧先生如虎,严厉教导之下难免生出怨怼之心,云无晦这个半路先生也没几分真心,江摇情还是一心一意地对他好,关心他,惦记他,什么都听他的,没有半分帝子傲气。
饶是云无晦心再硬,也要柔下来了。
几个孩子经此大难,性格都文静了不少,听完江摇情讲的故事激动了好一会儿,连周识月也两眼放光地聊七聊八。孩子的Jing力有限,没一会儿就耗尽力气睡着了,云无晦拿起一条大毯子给他们盖上,江摇情抱着孩子放到软垫上,拉起一道小帘子遮光。
这马车是云无晦收着的一件法器,外面看来平平无奇,内里大有乾坤,能分割成好几个小房间,其中就有休憩用的软榻,熏香、枕头、被子一应俱全。
芸娘陪去周识月旁边,江摇情捧了一叠蜜饯干果坐到云无晦身边,安安静静地看着云无晦翻书,是一些他看不懂的文字,见江摇情过来,云无晦合上书,自然地捻起一粒蜜枣。
“快到京都了,先生打算在京都停留几天,咱们还是快些回去疗伤。说起来,先生一直没和我说过,你受的什么伤,严不严重啊?”江摇情是一脸的忧心忡忡。
“陈年旧伤而已,不要紧。”
“先生,我看得出来,这不是简单的旧伤。难道能对医仙说,就不能对我说吗?”
“不是不能对你说,好罢,”云无晦悠悠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的仙位尊号吗?”迎着江摇情疑惑的目光,云无晦把手搭到江摇情的手上,“我就是端云仙君。”江摇情一下子把手翻过来,握紧了云无晦的手,感觉到他的手冰凉冰凉的。
端云仙君的事,江摇情也有所耳闻,听说这位仙君修道百年就得道升仙,以战功封得仙君,还有一件大家心照不宣的事——端云仙君,是个人魔混血,当初天庭讨伐魔族,他所杀的魔族亲王,是他的亲生父亲。
然而从别人嘴里听故事,和知道这个人是云无晦是不一样的,云无晦觉得江摇情比自己还难受,云无晦另一只手轻轻盖上去,说:“我身上的旧伤,就是当年弑父降下的四十九道天雷,天雷威重,难以祛除,才拖延至今。”
“不过再怎么样也死不了,江小友,你放心吧。”
“先生,你老是江小友江小友这么叫,也太生疏了,能喊我的名字吗?”江摇情感到云无晦的心软和愧疚,突然灵光一闪,提出了这么个请求。他提出的,云无晦一向无有不应,何况改个称呼这样的小事,他立刻就点头了:“好啊,摇情。”
芸娘从旁边的帘子里看见,她虽然是偶人,但多年滋养下来,也有了简单的神智,现在看见两个大男人手拉手靠得这么近,忍不住心里奇怪:这两位感情可真好。
到京都的时候,天Yin沉沉的,黑云压城,快要下雨了。
云无晦没有人间的户籍,也不能凭空变出路引,他直接设障眼法混过去。周识月掀开帘子往外看,城门口是大批大批出城外逃的百姓——起义军马上就要打到京都来了。
知道周识月关心,云无晦也顺着帘子一角往外看:“听说,朝中已经有人提出要迁都了,金銮殿上的那位,估计很快就会被说动了。”
“百年国度,说抛下就抛下,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江摇情叹气,就连旁边抓着毛笔练字的孩子们也齐齐撇嘴,被江摇情看过去以后乖乖低下头继续写。
马车驶进京都,京都的亭台楼阁依旧如往日富丽堂皇,河道上画舫云集,歌声曼丽,然再不复当年兴盛繁华之气象。
顶着周识月郁闷的目光,云无晦悠悠然道:“很久之前,我也来过一次京都,那时候还是先帝在位。先帝是有为之君,亲贤臣,远小人,为君虚怀若谷,爱民如子,国泰民安。”
“先生的意思,我已经全明白了。若想要百姓有好日子过,就需要一位真正贤明,真正关心天下的君王来重整河山,我自认有此责任,既然男人可以称帝,我也可以为心中理想,去争霸天下!”
女孩之言掷地有声,她目光清明坚定,云无晦见之,可遥望未来君临天下女帝之风采,于是他抚掌而笑,朗声道:“好,有志气。”
☆、魔息
京都已经空了大半,但是有点家底的人家,通通往南迁去,留下的,只一个朝堂,和一部分故土难离的百姓。
摘星楼是京都的最高处,皇帝负手站在楼顶,眼中收尽京都风光,他年纪已经不轻了,很高,很瘦,抿着嘴,很威严。
太子就站在他身后,比周识月要大十几岁,他们长得很像,周识月远远看了一会儿,拉拉云无晦的袖子,轻声说:“先生,我们回去吧。”
不必见面,这样就够了。不知道是不是血缘的联系,周识月走时,皇帝和太子不约而同地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回去的时候,灯下多了一个人,温温柔柔地站在客栈门口等他们,周识月迈大步子,跑起来冲到周屏声怀里,大声喊:“爹!”周屏声接住她,抱着她转了一圈,放下来对着她上下打量,还胖了一点,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