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从上到下将他打量了一番,随后视线停在了他的衣袂处。
“今日是什么场合,竟然如此邋遢。”她冷冷呵斥道。
曲槐心心中暗喜,不枉他把这衣衫在箱子里压了好几日。
他故作慌乱地将躲在袖子里的手伸出来,揉搓了几下边角的褶皱处,好似想要抚平,却不小心弄得更乱。
两边冠起的发丝跟着他的动作滑落在肩头,显得过分随意。
女帝见他这一顿忙活,深叹一口气:“老六府里收的都是些什么人。”
杨贵君认出他是那日前殿被何浅陌抱在怀里的男子,立马也在一旁讽刺道:“六皇女可别什么人都往府里塞,轻浮也就罢了,最怕的是心肠坏,不想着好好与旁人相处,倒净想着将其他人往外赶。”
闻言女帝一皱眉,回头看了一眼站得笔直又端庄的陶逸白神色才稍缓和了些许,抬脚准备离开。
曲槐心差点笑出声,这人多嘴得真是时候,希望他再多说些,让女帝彻底瞧不上他才是最好。
“站着的几个你们不认识?我记着你们一个接一个的往她后院送人,现如今倒怪起她来了。”舒贵君两指又从碟子里捻起瓜子,嗑得咔嚓直响,还不忘顺便把壳吐在杨贵君脚边。
“这个可不是我送进来的,眼光没这么差。”杨贵君嘟囔道。
“贵君。”
一声清亮带笑的嗓音从众人身后传来,蓝色的长袍泛着盈盈水色,蛟龙如炬,翻飞间隐有腾云驾雾之感。
“话可不能乱说。”
女子从Yin影出走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蓝白交映的折扇,上头绘着同样的蛟龙纹。
“老六,怎么说的话,不懂礼数!”女帝恨铁不成钢,冷脸看向她。
“母皇。”何浅陌一把合上扇子,“不要怪我多嘴,您仔细看看,这位就是曲家的嫡子,当初可是您亲自为我赐的婚。”
“这……”杨贵君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大不敬的话,不禁往后缩了缩身子。
“嘁,就这点出息。”舒贵君胜利一般朝何浅陌眨眨眼,顺便又往他脚边吐了一堆瓜子壳。
女帝面上也有些过不去,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退了几步又到曲槐心跟前:“曲卿忠心不二,却被jian人所害,这些年确实苦了你了,养成这随意的性子倒也不怪你。”
“多谢陛下.体恤。”曲槐心硬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不禁嘴角跟着抽搐了好几下。
为什么每次她都能把自己的如意算盘打得稀碎?
如果眼神能杀人,他八成已经将何浅陌送进棺材好几回了。
“再者,他今日穿着这一身过来也属实不怪他。”何浅陌看过来,正巧与他的视线对上,故意朝他勾了勾嘴角,“是原先备好的被人染脏了。”
此言一出,站着的十人果然有几个身子微动,一副心虚站站不住的模样。
“江诗,他那件衣裳是不是你泼的?”女子转向在列的红衣男子,面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寒意凛冽,瞬间将周围的暖意消耗殆尽。
男子闷着头,手都在发抖。
“殿下,不是我……”
“不是你又是谁?”
江诗没有答话,而是偷偷抬起头,递给座上人一个求救的眼神。
“如今我府里才十几个,你们就做出这种下贱事,以后若有了百个千个,还不给我闹出人命来。”何浅陌显然不信他,而是一脸嫌弃地用折扇抵在他下巴上,轻轻一勾就提得老高,“啧,长得也一般,看了叫人倒胃口。”
百个千个……
胃口还真够大的。
曲槐心只觉眼前这一幕格外扎眼,忿忿别开眼去。
“行了,不就是一件衣裳,不小心弄脏赔了就是,莫要在这儿小题大做。”到现在还未说过一句话的帝后忽然开口,语气满是不耐。
先前钱若玟被赶出府,杨贵君和三皇女本就心中不快,现如今也不由幸灾乐祸道:“我记着二皇姐给皇妹送过人,好像就叫这个名,既是帝后的人也就自然不用追究了,知错能改就行。”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在指摘帝后包庇自己人。
“三皇妹,我是听闻六皇妹独爱美人,这才将他送到府上,本是一片好心,怎么到你话里就变了味了。”紫衣墨瞳的女子不温不火地说道,显然比她要更沉得住气。
大皇女在十六岁时被封了亲王,去到自己的蕃地距今已有两载,如今朝堂之上当属帝后所育的二皇女何始然与杨贵君所育的三皇女何几硕风头最盛,暗地里的党派之争也汹涌异常,两方相遇总是乐此不疲地互相埋汰,一个见不得另一个好。
不过这一切似乎与六皇女府丝毫无关,只见何浅陌朝后勾了勾手示意下人过来,“我一向不认对错,只认美丑,将他给我扔出去。”
“陛下、殿下……不是我.干的,我只是看了那衣裳在哪儿,泼墨汁的其实是他。”江诗没预料到何浅陌会为了曲槐心直接拂了帝后的面子,现下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