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安心间剧震,连滚带爬地接近那年轻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寻儿……寻儿……怎么是你,你怎么……”
疑似纪明寻的青年被他这衣衫不整双目通红的疯样子吓得连连后退,嘴里惊叫:“你,你!不,不打……秦伯,秦伯!”
迷蒙间卢安看见那边破屋子里冲出来一老人,见了他也发出一声大喊,抢上前来要掰他抓着青年肩膀的手,却在看清他面目的一瞬僵在原地。
“卢少爷……”
“秦,秦伯?!”卢安努力睁大眼睛,确认了这老人正是建威将军府的老奴,直接崩溃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秦伯沟壑分明的脸庞变换了无数表情,最后落下浊泪。他转身要给又冷又怕缩在他身后的纪明寻拿衣服,被卢安伸手阻止,便接过了卢安的外袍给纪明寻罩上,叹着气将这两年的遭遇缓缓道来。
两年前,纪明寻并几个从小照顾他的老奴奉旨往羌南去,却在出京城不久后遭遇贼人,一行人几乎被屠戮殆尽,只剩下纪明寻和他拼命护下的秦伯。可二人还没跑出几步就被贼人抓住,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这小院子里,秦伯欲查看纪明寻的伤势,却发现他不知是让什么法子弄得,心智已不及五岁孩童。
卢安听到这儿,震惊地看向纪明寻,但见他果真是心智受损的样子,嗫嚅低头,紧紧抓着身上卢安衣服的领口。悲痛和滔天怒火霎时卷上卢安的心头,他伸手要拉纪明寻入怀,却被躲过,只好压下强烈心绪,继续听秦伯述说。
在这两年间,秦伯已经通过院子紧锁的大门缝隙,也就是卢安爬的狗洞旁边那个,探知到这府邸便是御史大夫的府宅。知道这小院的当是只有章大人和管家,每天管家会给他们送饭,而相应的每月他会来“管教”纪明寻一次。鞭子和言语的侮辱,不仅让纪明寻身体上留下痕迹,更抽碎了秦伯的心。秦伯已经在漫长的软禁中绝望了,可他不能让小主人也毁在这里。今日上天竟将卢安送到这里,说明纪明寻命不该绝,建伟将军府也有了沉冤昭雪的机会。
当即,秦伯跪在地上,声音颤抖,老泪纵横,求卢安把纪明寻带出去。卢安忙匆匆擦掉满面泪痕,双手扶起老人,发誓会养好纪明寻,再帮他为将军府报仇。
秦伯身子一震,再止不住哭声,自己却知道这是大喜过望,喜极而泣。便叫过纪明寻,郑重地将他的手臂放入卢安掌中。
“卢少爷,老奴也已发誓,少爷若是能再见天日,我便不负使命,该随老爷夫人而去,到下面给二尊一个交代。”秦伯这时已经是语气沉稳,看破了红尘。卢安大惊,苦苦相劝,却无法撼动秦伯一丝决心。见实在无法,卢安强忍泪水,向他行了一大礼,又两厢凝视良久,转身打出一个呼哨。
几息之后,随他来的那伶俐少年保端从围墙上探出了头。一起来的还有卢安母亲配给他的影卫十五,两人都被院子里的气氛吓了一跳。
“保端,十五,带我和这位公子离开这儿,等我们进了轿子,保端再亲自回来跟章骏扯个理由,万万不可让人看见了。”卢安将纪明寻揽在身边,声音严肃。
纪明寻见十五来拉他,有点儿怕了,回头要找秦伯,却被他轻轻推开。
“寻儿,伯伯要去帮你找爹娘,你安安静静的,跟着卢少爷走,等伯伯找到他们了,就和他们一起来见你。”
秦伯揉了两下纪明寻的头发,深深地注视他,像是要把这个经历了大苦大难的孩子印在眼睛里,把他的样子带到另一个世界,给惦记着他的人们看。
卢安看时间不早了,恐章骏那边发现,轻轻地把纪明寻拉到十五怀里,自己抓住保端的肩膀,四人飞身越过围墙。
出去之前,纪明寻回头望向秦伯,眼睛里似有水光。他是傻了,可是他直觉知道,也许以后不会再见到秦伯了。
这院子静下来了,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秦伯站在荒破寂静的小院子里,怔怔地看着围墙下一丛枯了的秋草。良久,他如释重负地坐下来,缓缓向后躺。
等他完全躺平时,已经没有了气息,可那安详的表情,像是久经疲惫,终于可以睡去。
卢安这边出乎意料地顺利。待他反应过来,他已经坐上了轿子,纪明寻正在他怀中低声啜泣。卢安猛地醒了,忙轻抚他发抖的脊背,柔声安慰:“我们不哭了,寻儿,不怕,不怕……”
纪明寻渐渐停了哭泣,可眼圈通红,看着更惹人心疼。卢安抵上他的额头,轻声问:“寻儿还记得我是谁吗?”
意料之中地,纪明寻委屈地摇头,嘴咧开,又要哭。卢安忙开口:“我是卢安,是你的好友,寻儿,还像以前那样叫我安郎吧。”
“安,安郎……”纪明寻眨着兔子眼,小声问,“歌儿里唱的,是、你呀?”
他说的是那句让卢安认出他的小调。卢安不禁心中一暖,抬手揉他的后颈:“是我,我顺着歌儿找你来了……”
到了卢安在京城里的宅子,他一进屋便忙前忙后地张罗给纪明寻沐浴修容找衣服收拾房间,等都安排完了,自己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