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九柔默读着幻影石投射在棋盘上的文字,那都是纪少瑜这三年来收集的凌氏一族的起源与凌渡海非常详细的轨迹。
“小瑜的意思是,如今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凌渡海是如何从灵根不全蠢笨难耐一夜开窍的,也就是说,凌渡海九岁那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纪少瑜:“按年历推算,凌渡海九岁时正是先帝朝天雷大作劈毁明阳宫桃林的那年。我幼年误入桃林废墟,曾听到一个声音警示我小心,这其间疑点颇多……不过,那一年诡异的天象发生时,圣清山是否也有异常,怕是只有老国师才知晓了。”
“看来事情的进展卡住了。”
时九柔反倒是笑了起来。
“好在如今思路都理清楚了,凌渡海一直行事诡异莫测,若要弄清楚他真正的目的,需得知晓他的来龙去脉,也需知晓他九岁那年为何一夜突变。至于那年的事,还有凌渡海和圣清山下的古妖魔王尸骨是否有关,都先要见到老国师。”
时九柔说罢,手搭在肚子上轻轻揉了一下,发出一声轻微的“咕唧”声。
纪少瑜笑了,柔声问:“饿了?”
时九柔睁着纯澈的眼,轻轻眨了眨,点点头。
“我去催饭。”温漱觥十分有眼色地站起身来,调侃道:“他们都说我是军师,可时姑娘一来,我哪里还算得上军师?但时姑娘这么几年,竟是一点没变。”
“军师还是得你来当。”纪少瑜失笑。
“是是,她是你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宝贝,心疼还来不及,怎么会让她来做我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活儿。”温漱觥笑得不行。
说罢,他朝着军帐外走去,身后时九柔忽然又叫住他。
“对了,我这回带来的那个小姑娘,漱觥可有什么地方能安置?”
温漱觥回头,“时姑娘说萧将军的妹妹?我有点印象。”
“是她。”
温漱觥“啊”了一声,有些头痛,“那个小姑娘,没有修习过幻术,是寻常世家女的模样,如果不能跟在萧、陈两位将军身边,确实有些难安排。”
“唔……留在卞州大营中,寻个后勤的差事就行。千万护好她的安危。”时九柔道。
“她叫萧倚音,是萧慕笛将军的幼妹,萧将军当年和陈台将军一事始终是梗在她心间的刺,若此番我不带着她,她迟早也要偷跑出来,但她孤身一人的话,如何能在苍流大陆上自保?这次了了她的执念,再看她是不是还要留在外面。”
温漱觥点点头,“我知道了,时姑娘放心吧。”
······
萧倚音在到卞州大营后就被纪少瑜派人送到了长姐萧慕笛和姐夫陈台身边。
萧慕笛头发一丝不苟地束起,穿着一身赤色铠甲,一手持亮银梅花长枪,一手握住缰绳。她坐在马上,闺中白皙娇养的肌肤晒得犹如小麦的颜色,光泽细腻的面容上神色严肃。
萧慕笛看着远远从马车上蹦下来的幼妹,瞳孔闪过一丝诧异,却连马也没有下来,只见萧倚音提着裙子小跑到马前。
“倚音?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倚音仰着头,迎着阳光,她用白嫩的小手遮在眼睛前面,面前这张英气十足的脸已经与幼年时她记忆中沉静秀美的长姐形象相差甚远,但她心中却奇异地觉得没有半点陌生的感觉。
她甜甜一笑,“大姐姐。”
萧倚音身后跟着的问鲤才追了上来,脸涨得通红,朝着马上的萧慕笛福身道:“女将军,我是时小姐身边的侍女,是时小姐将萧小小姐带来的。”
“时小姐?”萧慕笛侧首,对不远处另一架马上的赤色铠甲的陈台问,“是主君夫人?”
陈台轻笑着点头,“你竟也听说了?不是对这种事漠不关心吗?”
“主君这次闹这么大,哪里听不到?”
萧慕笛扫了一眼萧倚音,低声道:“胡闹!你阿兄知道吗?”
萧倚音咬着唇摇摇头,“他们说大姐姐不是萧家女了,可我不觉得,我得来看看大姐姐。”
萧慕笛心里一软,面上却还绷着。
陈台目光落在萧慕笛侧脸,劝道:“你不是一直念着她,怎么人来了反倒凶起来了?”
萧倚音感谢陈台开口,也甜甜一笑,“姐夫!”
陈台大笑,萧慕笛终于绷不住了,耳尖泛起粉红,“罢了罢了,你既来了就先这样吧。这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与他是先锋营,需现在就出发,你快回夫人那里去,别在我这了。”
说罢,萧慕笛打马转身,陈台对站在那儿的萧倚音歉意一笑,“别在意,你姐姐她呀,面冷心热。”
萧倚音摇摇头,捧着手道:“大姐姐好英气!大姐姐定要平安归来呀!”
背身而去的萧慕笛闻言,眼角酸涩,唇却轻轻扬起。
陈台和萧慕笛身影远去,马蹄在尘土飞扬间化为天际两道黑影。
问鲤轻轻扯动萧倚音的袖管,道:“萧小小姐,咱们回时小姐那去吧,这冷冰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