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官将王妃怀孕的消息禀告老汗王时,他正在侧妃的寝殿里,巧合的是,这里也有一个医官。自贺兰暄诊出喜脉之后,祁连寿几乎日夜盘桓在这里,但贺兰暄的小腹依旧平坦如昔,身上的肌肤入手仍旧nai白光滑,远不似他曾经的王妃生子前的症状。
无论祁连寿怎样用双手去感受孩子的存在,他都摸不到那个小小的生命。
自然——这不过是头几个月,那也是急不来的。
可是怀抱着贺兰暄的时候,祁连寿总要担心,他生命与青春的延续,是否已经悄无声息地在贺兰暄身体里消失了?
为贺兰暄诊出喜脉的医官韩鲤冰只是个不到三十的青年人,此后几次诊脉,他都对祁连寿口称无碍。祁连寿却还是久久悬着心,终于决定召来老医官再为贺兰暄细细诊断。
老医官的头上渗出冷汗来,他缩回手,不死心地又再探脉了一次。
祁连寿的心沉了沉——对于这个等待了十多年的孩子,他实在是受不得一丝丝的打击。
“爱卿,小世子的情况,难道不好么?”
老医官擦去额头上的冷汗,细细辨着指下的脉搏。看着他青灰的脸色,连贺兰暄也屏住了呼吸,手轻轻贴上自己的小腹:这个孩子是他更进一步的首要筹码,他绝对不能失去。
他温暖的小腹,被冰冷的指尖贴着。在极偶尔的时候,他会觉得肚子里的小生命正在健康、稳定地成长起来,甚至他已感觉那是一个能够实现他的希望的男婴,是一个能成为祁连一族的继承人,进而为他重建故乡的孩子。每当感受到那种温情的脉动,他一贯冰冷的身体里,就仿佛被灼热的星火熨帖过,渐渐变得温暖起来。
可是现在……他茫然地感到,指掌抚摸之下,并没有什么新的生命。
“医官,究竟怎样了?本宫的孩子出了什么事?”
“王上!”老医官无法再沉默,他猛地叩头于地,“老臣不知韩医官如何诊断,但依侧妃的脉象,老臣判断……侧妃根本、根本没有怀孕!”
贺兰暄的双颊,一下子变得惨白。
他不敢置信地合手抚着自己的小腹,低头先看那颤颤巍巍的老医官,又抬头看着面色铁青的祁连寿:“这不可能!我、我时常不适,我知道那孩子就在我的肚子里,王上您摸到过他不是么?我真的感觉得到他——”
祁连寿只是眉尾抽搐,良久,他才自齿间缓缓挤出两个字:“……贱人。”
众人猝不及防之下,祁连寿“唰”地从一旁的侍卫腰侧抽出长刀,雪亮的刀尖笔直地对着贺兰暄的肚腹:“你竟欺骗本王!”
“我没有!”
贺兰暄连连后退,祁连寿紧跟着一步一步逼上来。
“你若没有,就让本王剖开你的肚子看看——看看我等了几个月的好王儿,在哪儿呢?”祁连寿Yin沉地笑起来,怒睁的双眼与不自然地弯起来的嘴唇,让他整张脸孔就像鬼面一般狰狞。
“我没有……我没有!”贺兰暄一路退到床榻边上,终于退无可退。眼看森寒的刀锋已近在眼前,凛冽迫人的刀气已快要割裂他的衣衫,他厉声叫道,“我为何要骗你!”
祁连寿却已两眼发红,这一刻他未必全是出于愤怒,或许还夹杂着对久违的血腥味的垂涎和渴望。他双手兴奋得简直有些发抖,贺兰暄就像一只无助的、任他宰割的兔子,白白的,小小的,在床铺上瘫软着。就在这张床上他曾经无数次cao过这只柔软可欺的小兔子,现在他也要在这里划开贺兰暄的肚子,迎接自己最喜欢的味道……
“王上!王上!”贺兰钰的医官带着天大的好消息而来,那头的侍者们人人迫不及待要把它亲口告诉给祁连寿,几乎在祁连寿就要把刀沉下去的一瞬间,外头已经乌泱泱地跪了一堆人。
祁连寿手微微一缓:“何事?”
“王妃有孕了!”
祁连寿豁然回身:“什么?”
贺兰暄呆呆地靠在床上,看着祁连寿持刀的背影。
从生死一隙的险境之中挣扎了出来,贺兰暄的视野恢复清晰,甚至比平日看得更加清楚,仿佛每个瞬间都变慢了。他清晰地看见祁连寿连背影都漫着喜色,这个成为他丈夫的男人叫上刚刚噤若寒蝉的老医官,两人一前一后地迈出门去。接着贺兰暄的视野又变得模糊了。
一年多前,他承恩父母膝下,哥哥疼爱他,族中的勇士们将他视作明珠一样呵护。他是无忧无虑、不染纤尘的贺兰族少主。
几个月前,他失去了父母,与哥哥和族人离散,受尽凌辱——但有一个人把他从一无所有的绝境中拉了出来,这个人代替了他的父母,代替了他的哥哥,代替了他的亲人、朋友和师长,这个人一人担任了所有角色,甚至像是他的丈夫,也可以是他的妻子。
在那个人还活着的时候,贺兰暄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孤立无援。
他失去了所爱之人,失去了尊严和自由,作茧自缚地困在一个下流yIn邪的老男人身边,在床上曲意逢迎,强颜欢笑着讨好对方,取悦对方,甚至不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