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了狭小的桌子,把只有两人挤在一起的小屋衬出了家的样子。
他的话难得多起来,说这两年可以演一些能露脸的小角色,工作量比以前跑龙套多一大截,以后陪林秀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
“那……哪天能在电影里看到你呢,大明星?”她发誓她问这话的时候没半分恶意,那天本来在兴致勃勃计划过年和随便去哪里玩,毕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心情难得好点儿语气轻快了些、显得像在调侃;但提到随便的工作林秀心里更多的终究是好奇,毕竟随便连探班都不许她去,也从不告诉她他在哪个影视城上班,理由是剧组那边可乱了、她能离远点儿就离远点儿。
随便听了却显然不乐意,皱了皱眉头给她夹一筷子茼蒿,囫囵道“吃点青菜”,又低头回了条短信,闷闷不乐的样子。餐桌上气压又往低里沉了沉。
这人是怎么了,喜怒无常的,越熟络越开不起玩笑。明明也就不超过三十五岁,简直比五十三岁还老气横秋。
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是随便的食言。男人放下手机、沉着眼睛告诉她,“刚刚接了个新活,明天又要进组了,所以——”
啪——
黏着热乎饭粒的筷子被摔进桌子里。
无所谓了。那顿饭林秀是气饱的。
她不知道在她丢了筷子离开后,男人默默收拾了餐桌,然后坐在桌边、一直到天亮。
不提那些了。
阴晴不定,出尔反尔。
她就没猜透过随便。
【四】
林秀做噩梦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没有四岁以前的记忆、而记事以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随便、发生的第一件事就是孤苦伶仃被随便捡回家。
她以为的是一码事,现实似乎又是另一码。十七年来每一次做噩梦都一定会梦见那个身穿米色毛衣的女人,被暗处飞来嵌入墙中的子弹洞穿了前额,眉心中间多出一枚猩红的血洞。年幼的她抱紧了怀里的洋娃娃,眼看女人如铁塔倾塌一般匍匐倒地、顷刻间殷红铺满洁白的瓷砖,跪倒在地的林秀无论怎么推搡怎么呼喊,女人都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很久以前第一次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随便还坐在她床头,看着额头冒出涔涔冷汗的她,眉头皱得一如既往,只是向来比古井沉寂的眼底难得闪过一秒的担忧。听林秀语无伦次一通,他的手在空中凝滞了一秒,但到底是收了回去、帮林秀把踢掉的被子掖好,叹了口气说“好好睡吧”,起身就离开了。
随便似乎一直试图在关爱她和与她保持礼貌距离这二者之间寻找一个平衡——这只是林秀的猜测。当然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做得挺失败。
尽管他已经很努力了。
【五】
“那什么,咱们俩,就,可不可以……”
高大俊朗的男生脸红透了,吐字含糊磕绊透着笨拙,见林秀抱着双臂眼皮微垂反应平平,他不住地挠头、心下更加难堪。
其实林秀更难堪,起因是跟前少年塞在她桌洞里的纸条。她跟他根本就不太熟。怎么也想不到,他一个体育委员会看上身为体育课划水专业户的她。当然她什么都没想到——多大岁数谈恋爱、和什么类型的人谈、甚至这辈子还要不要谈……什么都没。
事实上她对感情的概念一片空白,又像是在为特定的谁留着位置。
“呃……就,对不起哈,有点突然。”男生双手实在无处安放,只好插进兜里,“你,你不用顾忌什么。我,那个,我——”
“我想想吧。”
林秀强压下心头尴尬打断了他,抬手熟练地撩头发遮挡眼底的闪躲,擦着他的肩膀走了。
烦。林秀把书包甩在沙发上。
今天准时回家了,因为实在没有闲逛的心情。时间是下午五点,随便依然没有回来,昨晚发给他的短信他也没回。举着手机拖着嗓子给他发语音,“你在吗,理理我呗——”,一连发了十几条,从傍晚发到睡前,轮番石沉大海。
剧组很忙。她告诉自己。他没时间……
男生的情书沉下去窝成一团、皱巴巴拧在裤子里。时针磨蹭着走、堪堪指向12。林秀躺在被子里瞪着黢黑的天花板辗转了半小时,忽听玄关处“桄榔”一声巨响。像是门板挨了一记重击,顷刻间林秀睡意全无。
门锁“咯吱咯吱”的动静远远儿地往耳朵里钻,是钥匙在挠锁孔、像无措的老鼠在啃食什么。林秀翻身跳下床、拖鞋都来不及穿,踩着冰凉的地板不敢发出大的声响,一路蹑手蹑脚扑在门上,就着楼道里昏暗的光捕捉到一个踉跄的人影填满了猫眼。
“开……开门……”
男人的声音,疲倦、沙哑,气若游丝钻进来。伸手不见五指的玄关一时间什么都显得不真切。
“……随便?”
对着门缝唤了一声,林秀心里揪起来,莫名其妙的。
“嗯——”
不知是不是隔了一层门板的缘故,男人一向平稳的声线竟形同呜咽。林秀紧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