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音书跨上来,躬下腰就要去拽骑在春莺背上的二人,手还没够着,反被绮帐一把拽过, 揿着脖子直往案上砸, “你不躲远些,反要撞上来, 正好, 我收拾了你, 再去整治你们那不要脸的主子!”
这几人原就是被明珠纵得能上树摘桃下湖捞鱼的主, 倒不似寻常娇软无力的那起小丫头, 两个丫鬟也将她等一个按不住。
这厢绮帐将音书的发鬓扯得缕错丝乱,已是打红了眼,并着侍竹二人伸手就去扯边上的周晚棠, 狠一掌剐到她脸上,“你这个烂娼妇,到我们院儿里勾引少爷不算,还要说话儿作践我们nainai,你是个什么东西,不就是小娘养的?!不过就是个陪过来的低贱奴才,还真把自个儿当主子了!”
眼瞧着周晚棠被打,玉翡急火攻心,忙冲门外众人嚷,“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进来拿了这几个无法无天的狗东西!”
听令,如意领着三个丫头冲进来,后头一干人还不及跨入,便被侍梅眼急手快地将两扇门“啪啪”阖上,忙楔死在里头。背过身儿来即跳上去拽了如意的头发。
将周晚棠连扇了几个耳光狠扔到墙角后,绮帐侍竹二人便直奔玉翡而去,合力将她拉扯到地上,一人骑到她腹上只朝那脸上扇,“你就是头一个该挨顿打的!你主子还没说什么呢!你一个丫鬟就敢背地里挑唆!”
乱哄哄打做一团,叫骂生嚷得漫天。童釉瞳缩在榻上,眼瞧这地面混乱不堪,又见玉翡被连扇了好几个耳光,便哭着下榻去扯,“别打了、别打了!”
“我们nainai吃斋念佛久了,多次不与你们计较,你们反蹬鼻子上脸!”
“哎呀我的老天爷,这还有没有王法家规了,竟容你们在这里随意打骂……。”
“今儿就要叫你们瞧瞧厉害!”
“打!狠狠给我打!”
“我去你娘的小野鸡!”
……
众人撕扯做一团,哪里还管童釉瞳,叫骂声里又添上她的哭声,更是个手忙脚乱混沌迷蒙。烛火飘摇中,粉纱红销、锦屏春画东倒西歪,红绿翠蓝乌泱泱横飞满室。
独周晚棠缩在墙角将一切充耳未闻,腮上还火辣辣的疼,但出奇的,她并未生怒,反升起一丝欢欣,她步步紧逼,就是为了闹到这一发不可收的局面,如今一切尽在她料想之中。可唯独没料到童釉瞳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美得似月下银波,亮晃晃的扎人的眼。
在一片哭骂不绝中,渐渐有什么由周晚棠心内澎湃起来,她摸过地上一块锋利的瓷片,藏于袖中,坠髻散发跺到混乱人群中去,一步一步,眼神坚且硬,几如迈向属于一个女人王国的皇位宝座。
一团乱糟糟的撕扯混打,她混进去,假意拉扯这个拉扯那个,七手八脚趁势就扬起袖中的锋刃划过童釉瞳的腮。
“咣当!”
一声惊响,众人猛一回首,就见着了盛怒的宋知濯背靠月下,一双眼泛起血丝,冷朝屋内睃一圈儿。手上还提着一截银丝竹叶花衣摆。他刚抬起黑靴,丫鬟们便纷纷散看,分站两行,下巴颏俱往胸上埋,个个儿都是衣衫斜掩、群缕褴衫。
他身后跟着明珠,一双眼睁圆了将以绮帐为首的一行人打量过。那几位亦偷偷瞥眼瞧她,见她一脸惊慌,立时又将头埋得更深一些。
眼瞧着宋知濯落到榻上,便听见玉翡号丧一样的哭嚷,“小姐、小姐!你的脸怎么了?”她趴在地上,满头乱发,髻亸潦草,顶着一张被扇红了的脸搂着身侧的童釉瞳,红肿着眼怒斥绮帐几人,“你们谁做的?!谁做的?给我站出来!我要杀了你们!”
在她声嘶力竭内,众人方朝童釉瞳脸上望,即见腮上糊了一脸的血,顺着长颈一路沾shi衣襟。
扫见众人神色,童釉瞳这才惊觉脸上火辣辣的疼,抬了手背横抹一把,抹下来一手的血,乜呆呆地望一会儿,将眼由宋知濯靴上慢慢上移,将他凝住片刻,终于哑着嗓子长喊一声,“啊…………!”
凄厉鹓鸣割断沉香、划破月纱,旋即是她捧着脸,眼泪一颗颗由她翠玉的眼中坠下,混着鲜血,痛彻心扉。她开始哭,将眼无助地挪到宋知濯脸上,立时又慌乱的挪开,别着腰将脸埋在玉翡怀中发出哀天恸地的呜咽,凄凄楚楚,汇成江海的眼泪足以使任何人心生恻隐。
金风细细,丝丝扣入宋知濯的心内,他愧疚地垂下眼,短暂一瞬后再抬起,无风无波,“玉翡,先将你家小姐扶回去,去找总管房连夜到宫里请几位太医过来,务必、快马加鞭!”
或许是来之前在宝帐中经过长久喘息的缘故,他的嗓音带着些飞沙滚石的干涩,吸引着明珠一眼不错地凝住他,也将他那匆匆含愧的一眼描画进心里。就那一眼与这锵然的字字句句,几如那一艘船装载着满舱宝贵的货品,落进一片深海。直到后来,明珠才明白那满载的——是他们彼此相依的旧时光。
可眼下,她来不及去钻研他眼中的深意,还有几个不懂事的小丫鬟等着她庇护。目送玉翡搀着童釉瞳出去后,她抢在周晚棠之前,舞着裙边儿,几步跨到绮帐面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