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嘀咕一阵,彼此唇锋勾起一条锋利的线,在燥热的暑天里亦让人打一个冷颤。
冷粼粼的光泛在正午的太阳底下,喜人地撒在一个桃木托盘内,随一个玉步含香,稳妥到达一张圆案上头。明珠倚在窗下,执一把百蝶穿花纨扇缓缓打着,阳光折出她轻纱底下,一个冰肌玉骨的轮廓。
听见“咚”一个闷响,她执扇回头,登时笑弯了眼,挪坐过去,掂起一个十两的银锭子,眼里贪婪且可爱地瞧着另四个,再抬眉把绮帐望一望,“今儿着月例银子怎的是你去领的?青莲姐姐呢?”
“青莲姐午睡呢。”绮帐捉裙落座,摸得一个银子在手上掂一掂,又放回去,两个胳膊相互搭在案上,对着明珠得意地笑起来,“nainai,我方才去总管房里领银子,碰见千凤居里那两个的丫鬟。那个如意倒是没说什么,领了银子就去了,周姨娘身边的那个音书才好笑呐,瞧见我领的同童nainai的一样也是五十两,就问了总管‘凭什么都是姨娘,她们能领得五十两?’,您猜总管怎么说?”
她将嗓子捏起,吊高了学那音书说话儿,话落自笑起来。背光就Yin,明珠两个眼大大地闪烁起,“怎么、难道周晚棠的月例银子不是五十两?这就怪了,我倒从未过问过这件事儿,我还以为大家都是一样儿的呢。”
“哪里呀!”绮帐嘻嘻一笑,“府里头正经nainai五十两,原先太夫人一百两,姨娘们都是二十两,二少爷院儿里的慧芳也只得二十两。”
“那怎的我是五十两呢?”
“我正要说这个呢,”绮帐将一副小腰摇起,洋洋得意,“那音书问总管,总管说:‘老爷的意思,这明珠nai□□先进府来就一直是五十两,如今虽说不是正妻,也不好就减了她的例钱,仍旧照旧例发放。’那个音书听了,险些气得跳脚,又不敢发作。哈哈哈……,nainai您是没见她那样儿,快将我笑死了!”
以为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新鲜话儿,明珠提心听了半晌,如今听来,倒觉没意思,还是眼底下的银子有意思,忙一把揽过收到立柜里头去,“这有什么,也值得你这样高兴的。”
“瞧见她们吃了瘪,我就是高兴嘛!”
那一壁满墙的立柜里头不知何时多了个髹红木箱子,揭了盖儿,全副是银锭子,有整有零的,还有好些珊瑚、水晶、绿松、琥珀等各色宝石手串儿,又有各金器头面,热辣辣一箱,原是明珠私攒的梯己。
她自憨瞧着满副家私,瞧着瞧着,就犯起困来,倒到床上就要睡去。绮帐无趣,起身踅出门去,又与廊下丫鬟们去讲这一番新闻。丫鬟们围坐一堆,听得起兴儿,又是拍手又是跺脚地欢笑着。手上的各色扇羽、怀里的各类彩线,编织成一片流金溢彩的夏景闺艳图。
正闹得起劲儿,听见一个尖利的女声高高地扬起,“哟,这儿花香扑鼻,咱们在这里闻一会儿再走。”
打眼就远瞧见院门口站两个丫鬟,是周晚棠屋里的春莺与秋雁。说话儿的正是春莺,一条帕子软迭迭挥在腮边,故意朝院内远蔑来一眼。
院中众人亦是冷峭地远眺院门儿,只见那秋雁挽过她的胳膊,够眼朝门内一望,噗嗤笑出了声,“什么花香呀?分明是一群狐sao味儿,你也不怕被熏死过去了。”
浅言轻调,一字儿不落的都到了院内,几厢丫鬟早就是新仇叠了旧恨,一点即炸,奔走而来。
倒是侍鹃冲在前头,年纪小,最是个火炮脾气,撸了袖口就嚷开,“两个烂货、也敢在我们门外叫嚣?!不就是晓得我们nainai的月例银子比你们屋里那个狐狸Jing多了不服吗?不服只管找老爷去,哼,我借你们一百二十个胆子,也不敢往老爷院儿里去吧?只敢在我们院门外指桑骂槐,有本事,你们就站在这里,直等少爷回来也甭走!”
“我们可曾做了什么啦?”春莺一挥帕,满是疑惑调笑的与秋雁面面一觑,“这倒是奇了,我们连你们院门儿都不曾跨入,不过是在这里说了一句‘狐sao味儿’!你们出来认什么?未必……,你们也是有那个自知之明的?”
反将侍鹃怔在那里,咬牙切齿,又不知怎么回好。绮帐也正是个直脾气,拨开侍鹃迎头顶上,“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眼红我们nainai的月例银子。我还告诉你,你只管把话儿带回去给你们家姑娘,我们nainai不仅月例银子按正妻的发,就是少爷的田产铺子一并钱庄里头数不尽的银子,也在我们nainai手里握着,你们只得领着月钱过日子,又不像那童家,人家就这么个女儿,自有银子补贴给她,你们府上人口多,就是想接济你们,也是心有余力不足,恐怕还想着由我们家里抠一些出去补贴娘家吧?!”
彼时远处一颗樟树叶障中,仿佛有一个彩影掠过,众人俱是个没留意,只站在两级石磴之上将二人狠狠凝住。
那春莺气得不轻,扬着头怒推绮帐一把,“谁贴补娘家了?!我们家中虽比不得这国公府,却也不缺那两个银子,没你们这样小器见儿的!你们里头那个sao狐狸倒是想贴补,却又没个娘家人,哼、有爹生没娘养的无根烂货!”
众人见绮帐险些踬倒,更是怒从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