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更安稳的日子了。她将眼弯若菱角,唇上泛起潋滟的光洁,似乎是方才吻后的痕迹,“那日是因为听闻师父病重,走得急,才忘了给你留个话儿,否则我凭白出门去做什么呢?叫你挂心这几日,我也不好受。”
“我为你挂心是应当的,若你有什么事儿,我也就活不成了。幸而你聪明,”宋知濯的唇再度攀上她的眉心,像待一个失而复归的宝物,吻不够似的,“你怎么晓得我给你的是迷药?自己还敢吃。”
“我倒不晓得那是迷药,不过我猜如此朝廷重犯,必定是要生擒了才好,你自然不会给我毒药嘛。其实吃之前我心里也没底儿,不过他们都看着,我也不好不吃,心一横,就跟着啃了一块。”
言着,那脸上登时乍飞容光,似乎是窥见什么了不得的天机,又恐人听去,只悄悄地放低音同他分享,“你不知道,这是十来年我头一回吃肉,小时候倒是吃过,如今都快忘记是什么滋味儿了,只记得是好吃的。在山上咬一口那兔肉时,嗞了满嘴的油,虽然连个盐味儿也没有,可就是觉着香,真他娘的香!什么‘如来观世音’我竟然都不记得了,只想着回家我一定要好好吃一顿!”
引得宋知濯连连发笑,一手兜着她的笑脸再吻上去,从额角到眉心,由面颊至双唇,点点温情里囫囵不清地滚出哑沉的嗓音,“吃吃吃,敞开了吃,我每日见你那萝卜白菜的心里都替你苦的很,叫我见天独一人大鱼大肉也怪不好意思的……。”
一路吻至她纤细的长颈,声音愈见暗沉,喘出的气如一股温泉裹挟了明珠。她渐渐红了脸,如初落的樱雨、挂在枝头的水蜜桃,齑粉斑斑、迤逦盎然。但下一瞬,她将他缓缓推开,抬着缠纱裹带的手臂递到他眼下,茫然且无辜,“我可受伤了。”
斜阳转了方向,横一片至帘下,似乎是要引人进一个风光绮丽的洞府。宋知濯退得一寸,鼻架着鼻,将她深深望住,像是要吸光引渠地将她纳入心底里去。
直对目交睫半晌,他倏而一笑,可恶至极,“你瞧你,想歪了不是?我亦是两天没合眼了,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啊。你别急,且等明儿,我养好精神,一定好好犒劳犒劳你。”
气得明珠咬牙跺脚,脸上红霞嫣云,两指拈了在他臂上狠掐一把,“谁急了!分明是你!”
“是我是我!”宋知濯吃了痛侧身躲开,掣下她的手握在两掌之中,“吃完饭,咱们什么也别忙,先补个觉,我养好精神你养好伤。”
嬉闹的笑声随彩雀穿过云层,带到周遭春野,扬起柳絮漫天,伴着第一场春雨,遍洒欢城。
第67章 慢别 风波过后,各自悲喜
腊梅摧残, 玉兰颓败,取而代之的是桃娇蔷羞,答答坠在墙头, 是一位豆蔻少女的相思, 在枝梢等待鸿雁托锦书南归。而她的情郎似乎已在俄延的岁月中将她淡忘, 任其孤苦的又度过一个春秋。
伴随逐渐的春浓,明珠手上的伤口亦慢慢结痂, 似乎花蝶的翅煽动了回暖的风,使她觉得伤口总有些淡淡的瘙痒,说是伤口, 又像是痒在她的心上。
近日, 宋知濯的心情仿佛格外好, 每日晨起晚归之时都会揽得她在院里的粉瓣香蕊中旋两个圈儿。美其名曰“你近日开始吃肉了,我掂掂你长胖没有”。
然后她会在天旋地转中咕咕咭咭地笑,裙裾掀起清风,搅得残凋的梅翩然而坠。
接着他亦会跟着笑,只有在这些时刻, 明珠才会恍惚觉得那个在林间见到的野心勃勃的“宋知濯”只是一个错觉, 他仍旧是她一羹一食喂养起来的温柔风趣的小郎君。
那场命悬一线的坎坷莫如一场暴雨,泥干无痕, 唯独滋养了宋知濯的仕途威望。这一日, 他与黄明苑亲自被圣上召入朝堂觐见, 在宋追惗的瞩目中, 得一老太监宣旨:念二人未耗兵卒、未伤百姓生擒乱党贼首, 特做嘉奖,任宋家大郎宋知濯为诸直都虞候、从六品,黄家大郎黄明苑为四直都虞候、正六品。
三拜深叩, 即入了两司三衙,中书门下。黄明苑欢天喜地,只等百官退朝时对宋知濯千恩万谢,“知濯兄弟,真是多谢兄弟!若不是兄弟有意提携,我这会子还在军营里摸爬滚打,不知几时才能爬进中书呢,如今我家连我父亲在内,亦只有我进了中书,全靠你有意照拂,你放心,以后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二人出了殿外,一行走一行相互还礼,宋知濯抱了官帽,与他酬酢歉词,“嗳,明苑兄太客气了,我自入了军中,唯独与明苑兄最是气味相投,不说你相信我,又力助我救了我夫人一条命,反还来谢我,我是万万当不起。如今,你又是我的直属上司,我还得请你照拂一二呀。”
出得宫外,门庭上早有各家小厮牵了车马引过来,双方拜别,各自登舆。宋知濯才跨上一脚,远远听得宋追惗在喊,“濯儿,乘了我的车一道回府。”
回首望过,已见宋追惗从宫门处行来,三两步便有其他官员拱手行礼,他阔步挺胸,在俯首的那些鹤发老大人之前,如同天生的高贵者。此刻,宋知濯瞩目着他,脑中吵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