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为什么总是好心办坏事!
她一向最能判断形势,在形势不利时鼓舞士气,战场上面对过这样的场面太多了,只要有利于战局,再危险的事她也敢做,再冒险的决定她也敢下。面对这样突发情况,就该像李非那样,快刀斩乱麻,杀光所有匪徒,让他们永远闭嘴。
但知情者已不仅限于他们。
殷莫愁身体和心里都感到翻江倒海,是要向传闻屈服,承认自己的身份,还是要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假扮下去。她从未遇到这么难以决定的事,本想回京后,再与皇帝好好商议。
到她这个位置,做任何决定都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关系到朝堂的制衡、权力的更迭、军心的稳定,多少人的沉浮荣辱都系于她一人身上。
她也知道,只要她表现的强硬一点,这些官员至少不会当着她的面议论纷纷。刘孚和世家领袖们当着她的面尚且不敢太过分,何况这些小鱼小虾。她在心里默默把“本帅就是殷莫愁”念了一遍,然后提一口气,开口道:
“这些都是敌人的Yin谋诡计而已……”
完了,剩下的话,她完全说不出口。眩晕症令她产生幻听,崔纯喊她“无忧、无忧”的声音出现在脑袋里,挥之不去。
她不是殷莫愁,她是殷无忧。
而周围尚有无数声音——“原来殷帅被……”“这女人可真是猛……”“我说怎么以前传殷帅是龙阳……”到处都是低语声、质疑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投射来。
殷莫愁向来冷静,这时却心烦意乱,完全不知怎么办,她自己都还没想清楚抉择的事,如何向百官解释?自证?一个个要被斩首的匪徒都这么说,她还能辩驳什么?
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尤其眩晕症这时发威,她都快烦死了。尽管竭力控制,殷莫愁仍还是站不稳,摇摇欲坠。
“大帅!”
因李非在处置斩首的事,只有顾岩离最近,刚才还在唠叨“男女有别”的兵部尚书无暇多谢,双手扶住她,就像他们以前在战场那样扶持。
旁边的人又是“哇”一声,开始议论起顾岩与她的关系。
继而又说“军中都是男人……”“听说她本名叫殷无忧……”“北境军这么混乱吗……”
经过兵制改革,殷莫愁将原本受世家系统控制的各地镇军之权收到囊中。这次来支援的几个镇军将军都是顾岩亲手栽培的年轻人。他们原本在军中品级并不算高,与殷莫愁也接触不多,乍听见这一连串恶毒攻讦,似乎都产生疑虑……
她与罗悦香情况大不相同。
罗悦香是从小就以女儿身大大方方地生活在军中,一直由罗啸看管。但殷莫愁却女扮男装二十年,独立领兵,而后一步步攀上人臣高位。陇右军只是地方镇军,殷莫愁却位高权重呼风唤雨。这其中可供挖掘的有关权力的秘密和流言太多了。
顾岩吓一跳,一时间不知要继续扶着她还是不扶,铁打的将军头上都微微冒汗。在他心目中,大帅打仗豪勇,朝廷机谋亦不逊色,是天下无敌的人物。
可是如今,却要被看不见摸不着的“女子清誉”所累吗?
行伍之人最讨厌“软刀子”,顾岩光听那些七嘴八舌的议论都觉得烦透了。好在春梅冬雪及时上前,顾岩才将人交出去。
殷莫愁站稳,正好穿过人群,见到一双温柔的眼睛,那眼里流露出极为复杂的神情,担忧、难过还有滔天的愤怒。
周围的议论声不停,像海浪一波一波,殷莫愁以前要习惯被人拿“男男”之事诽谤,现在又要被人拿“男女”那点破事做文章,实在无语。苍蝇不咬人,但有千百只苍蝇同时在耳边嗡嗡作响,也是够烦的。
她本就十分疲惫,眩晕症一犯,脑袋像有重锤敲打,砰砰作响,疼得她不得不以手扶额。
就在这时,李非已经过来,他再次将她搂住,那蓬勃的胸膛、那檀香味,是她最熟悉的,李非只见她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微微闭着眼,贴得这么近,都能感受都那副薄薄的身板竟然在不住颤抖。
“你别吓我,莫愁?”李非低声唤她。
但殷莫愁紧紧锁眉,并未回应,李非不知道她是因为身上的伤还是哪里不适,又惊又怕,只觉得山林雪气的冰寒直透骨髓,冻得全身血ye都要凝结了。
李非连声叫着:“莫愁!你醒醒!”
“没事,没事。”殷莫愁终于睁开眼,用眼神示意李非不要紧张,嘶哑道,“只是老毛病,休息一阵就好,都是小事,你不必大动干戈……”
李非一听就懂了,小心翼翼把殷莫愁搂在怀里:“好,那你乖乖的,靠在我这里,啊?今天的事交给我摆平。”
摆平什么?他已经有“杀人灭口”的前科,殷莫愁心里一咯噔,她的话这家伙根本没听进去。她不生气,但他早已气疯了。
殷莫愁勉力抓着他的手,冰冷的触感瞬间传遍李非全身:“不是,你要干嘛?不要乱来,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我都习惯了……”
李非忍着强烈的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