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西作为执事为萧庭服务也有十年了。
这个年头有些不上不下,他不是那些初出茅庐的见习仆从,也不像几位家族世代都服侍萧家的管事那样,从出生起就有鞠躬尽瘁的使命感和世代安稳的保障。
既看不到多少上升的空间,也因为只是依附萧家的小势力出身,根本不可能进入核心圈层。他平日里总绷着一根弦,生怕出什么差错被辞退。
最初他碍于萧庭夸张的恶名总是战战兢兢的,时间一久也逐渐了解主人的脾性,大家长萧庭就算生气也不会随意对着下人发泄,又赏罚分明,只要按规矩行事就没什么可怕。
虽是做着服侍人的活,莱西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离大佬更近的机会很多人求都求不来。
只需要习惯一些比较“独特”的地方和规矩——比如刑房的打扫,还有不时旁观的惩戒,百分之百的守口如瓶,如果行错一步后果可不像在公司辞职走人一样简单——但总体来说已经算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了,而且他在这里工作一天家族就有一天的安稳,让莱西更加想长久地留下来。
他觉得自己只是几十名执事中普通的一个,对主人的要求从来都是一丝不苟、尽自己所能地理解并执行。从来不因为自己是在萧庭坐上龙头的位置前就跟着服侍的“老资格”而放下心来。
庄园里大大小小的条例规则,他倒背如流;干活时手脚勤快积极,与上下级管家仆人的交往都有一套手段;轮到他当值布菜,对于主人的喜好也了如指掌,绝不会出差错。
而这样普通而努力工作的莱西,现在却是实打实地发了愁,感觉自己似乎要干到头了。
他保持着面上严肃稳重的模样,可内心早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
他后悔极了,如果不是因为太着急表现而忽略了信号的位置,如果不是不忍心上去按着严少爷而慢了一步,如果不是自己的回答过于老实——
现实里没有这么多如果,所以他现在只能倒霉地承受着刑房里的各异目光。
自从萧庭的话出了口,屋里就落针可闻,压着严栝脚腕的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如出一辙的惊讶,不约而同地又向主人公投去视线。
莱西看到四面投来的各异神情,多是让他“自求多福”。当然,他故意避开了正躺在刑床上被宣判的那位。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莱西觉得就这么一会儿自己已经被严少爷杀死过无数次了。
严栝在萧庭发话后蹭地睁开眼,迅速扭过了头,脸上因为震惊一片空白,接着视线的焦点就暗沉着转移到了莱西身上。
莱西屏住了呼吸,在视线扫射里毫不夸张地感觉受到了死亡威胁。对面的人正狠狠瞪着他,虽然赤身裸体形容狼狈,但他还是被那困兽一样凶狠的神色吓得呼吸一滞。
严栝的眼神像刀片一样雪亮,神色间没有任何在这种情形下该有的难堪或恐惧,睁开眼睛的同时已经飞快地调整好了心情,没有让任何一个人看见他的羞耻。
莱西看到他抬起下巴冷笑了一下,很是不屑,就像在说不信有人敢动手,只要自己再往前靠近一步就死定了。
莱西无奈地想:果然还是严少爷,也真会挑软柿子捏,根本不在意这更加桀骜不驯的样子是不是会火上浇油,几乎是对家主明晃晃的挑衅。
换成其他人,少不得会因此更加暴怒。不知道这位少爷和主人置气的时候有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有恃无恐。
萧庭的命令是绝对的,他才是这里唯一的主人。
莱西不可能违背他的意思,自己如果表现出退意,先生应该会换个人来,不仅严少爷的处境没有改变,自己也会被记上一笔过错。
但真要他这就上去打严少爷……那个地方,他也很是难办。
他不敢,不全是因为严栝的恫吓。
他服侍萧庭十年了,也看着严栝跟随萧庭七年,看着严栝从外冷内热的小刺头到先生手下跋扈又得力的干将,他知道能对着严少爷各种教训、把这头狂犬制得服服帖帖又可以随意羞辱的人,从来都只有先生自己而已。
欺负过严少爷的人总是自然而然地消失了。因为相当于嚼主子舌根,莱西不敢和别人谈论这件事,但那些表面莫名的调令解雇以及一部分人彻底的了无音信就变得有迹可循,这是他发现的又一个规则。
有件让他印象深刻的事,曾经他新人期有个医务室医生姓冯,他人倒也没多么坏,就是总在给人治伤时干件多余的事,喜欢摸人伤口。
莱西最开始出错挨了打,就被冯医生抚摸伤处的手弄得很不自在,但为了能尽快治好几年里也只能忍下。
转机发生在严栝住进来一年之后,据说他那时小小年纪已经在帮里领了重要的差事,可能也难免犯错把事情搞砸,然后回家来养伤。而他在医务室待了一个来星期,传说姐夫是萧家某人的冯医生就不见了,据说他出游摔断了手,后来虽然接好了,但再也不能握住手术刀,也就绝了做医生的路。
虽然严栝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