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挥了一下衣袖:“既是不是方便,那儿今儿就算了。”
说完,他转身干脆利落地走了,倒叫李氏心下愕然,自己是不是将这位新皇得罪了?其实女儿被掳,都是他舍命救回来的,见一见又怎么了?
李氏有些后悔,万一他因此恶了女儿,岂不是她的罪过?
不提李氏懊悔,却说穆煦一出宋家的门,竟是被一人拦住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穆煦的姨母,成国公夫人郑氏。
郑氏这几日可是不好过。唯一的儿子因为谋反被下了大狱,她想着自己再怎么说也是新皇的姨母,就想去给自己的儿子求求情,谁知几次求见,却是连宫门都不得入。
成国公一看,立马开祠堂将荣英盛除了族,以划清界线,巴望着能不受牵连,保住自己的爵位。
毕竟没了这个嫡长子,他还有庶子。可国公爷的爵位是要保不住,就什么都没了。
可国公夫人郑氏却只这么一个儿子,儿子死了,她就什么也没有了,如何能甘心?
她不甘心,但她却没有任何办法。连国公爷都放弃这个儿子了,她又能怎样?
可是二房,凭什么好事都让二房占了去?穆煦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了三丫头!还有宋英泽!她的儿子,国公府的嫡长子被下了大狱,宋英泽却凭着这次平叛高升了兵部员外郎!凭什么?!还不是踩着他们大房上去的!
郑氏心中有万千的恨意,却也只能压着。因为三丫头得了大殿下——不,新皇的青眼,以后少说也是个妃位,说不准还能弄个贵妃当当。而她拉下脸来上门求情,却被拦在了外面,连门都不能进。
她又羞又恼又恨,天天守在自家门口,看着二房的大门,只等宋卿言一出门,就去拦她,求她,要是她肯替盛儿求情还则罢了,要是不肯,她就划花她的脸,看她还怎么狐眉,惑乱新皇!
谁想她竟然看到了她的外甥穆煦!——新皇!新皇竟然亲自来了二房!
她惊得眼珠子差点儿没掉出来。
好在没一会儿新皇就出来了,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皇上,皇上!我是你的姨母啊,我想去见您,他们都拦着不让啊。”郑氏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咱们郑家满门的忠烈,姐姐若是地下有知,也终于能瞑目了!”
她提到了郑家,提到了母妃,穆煦终于有了一丝动容。叫人将她带到了跟前。
郑氏狂喜,看来新皇还是认她这个姨母的!
“圣上,”郑氏跪在地上,抬起头来,满脸都是激动的泪,“臣妾见过圣上。”
穆煦淡淡地点了点头。
“圣上,盛儿是一时糊涂,被人蒙蔽了,求圣上看在臣妾……不,看在过世的姐姐的面子上,饶他一命吧!”
穆煦微微扬眉,心想,宋英盛是个没用的,翻不出什么浪花,看在母妃的面子上,饶他一命也未尝不可,只是从今以后他再也不能在京城出现了。
不然,其他人见了,个个都来求情,他这个皇帝还怎么当?
“朕也想饶他,只是律法无情。”穆煦开口道。
他招手叫陈贵近前来,低低吩咐了两句,叫他悄悄去与郑氏说,只能私下里开脱宋英盛的事。
可是朕氏太着急了,她以为事情无望,眼神立时变得怨毒起来:“一定是三丫头那个狐媚的!她挑唆的圣上是不是?叫圣上跟我们大房离心离德,却去亲近她们二房!圣上,您可不能被她眉惑,要做一个明君啊!”
穆煦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国公府在他落难的时候缩头不出,宋英盛跟着老二与他做对,这些他都可以看在母妃的面子上放过他们,但郑氏竟然将这一切推到卿卿身上,骂她狐眉惑主,叫他如何能忍?
做个明君是吧?穆煦淡淡一笑:“拖下去,叫成国公……叫宋承道好好管管。”
穆煦挥手:“养了个谋逆的儿子,以为逐出家门就没事了?德不配位,这个国公爷也做到头了。”
郑氏一听这话,没等人拖她,就眼前一黑,晕倒在了地上。
***
隔天,穆煦将宋英泽招了来。
“光润,这些日子你辛苦了,明日休沐,跟朕去南安山赏游一番,松散松散。”
宋英泽受宠若惊,忙跪地谢恩:“微臣谢圣上恩典。”
穆煦亲手将他扶了起来:“令妹在家中待了这些日子,想必也闷了,不如将她也带上,散散心。”
宋英泽这才明白,赶情皇帝邀他是假,想见他妹妹是真啊!
第二天,宋英泽在半山腰就被一名宗室子弟拉到了一旁游玩,而他的妹妹也很快不见了踪影。
鸿枫山庄,苍翠亭。
坐立不安的穆煦终于等来了宋卿言。
她今日穿了一身烟碧色银丝彩绣裙,墨玉般的云鬓里插着一支玉兰花垂丝珍珠簪,淡扫蛾眉,叫穆煦看得有些移不开眼。
她往日里很少打扮,今日不过略施胭粉,竟叫他看得心跳都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