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明帝摆摆手, 便踱步进了内室, 徒留陆绶一个人在外室呆怔着。
夜风寒凉, 降不下陆绶翻腾的情绪。
他漫无目的走着,却不知不觉到了成华公主的营帐。
因为公主受伤,成华公主营帐的守卫三班倒,如今正是尉栎。
他见陆绶过来了, 行了个礼道:“大人, 要进去吗?”
许是因为猎场人杂, 陆绶平日并不会进公主的营帐,更不用说是晚上了。
可不知怎么,这一整天下来, 他只想时时陪伴着公主。
此刻,更甚。
他看了尉栎一眼:“公主没醒么?”
“我想去看她一眼。”
帐内, 琉璃盏熄灭, 只有公主床榻边点着两盏小灯, 发出昏黄的光。
公主睡得不安稳,在梦里都蹙着眉。
陆绶轻轻跪在公主塌边,像是安慰似的摸了摸她的脸颊。
待公主安定下来后,陆绶原本是要起身的,怎料公主突然抓住了他的衣袖,还发出呓语。
陆绶回身, 将被子提了提:“微臣在,殿下安心睡。”
永夜漫漫,烛火微微摇曳, 连带着陆绶在公主身边的影像也跟着晃动。
不知过去多久,陆绶在迷蒙中陡然惊醒。
他竟然睡在了公主塌边,一觉到了天亮。
玉珠的声音恰时在帐外响起:“公主,可要奴婢进来服侍?”
玉珠的声音不大,倒不像是给公主说,陆绶心中了然,站起身掀开了帘:“谢过玉珠姑娘。”
玉珠自然不敢承接陆绶的谢意,连忙应声:“公主该喝药了,但奴婢不敢唤醒公主。”
“交给我吧。”
陆绶端着青玉碗,轻轻唤醒成华。
成华公主带着几分困倦和慵懒窝在陆绶怀里揉着眼睛,语气带着受伤后特别的娇柔:“再睡会儿,还黑着。”
陆绶轻声哄着她:“要喝药了。”
“不喝了,天亮了再说。”
陆绶抱着公主的手猛然一停,他垂眸看向公主,公主半睁着眼睛,微微上挑的眼尾因着困倦正和眼皮做着斗争。
“殿、殿下刚刚说什么?殿下觉得黑么?”
成华表情中带着不解:“不黑么?”
陆绶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拿过靠垫垫在公主身后:“我去找太医。”
成华许是从陆绶的话中、亦或是想到了自己原本该喝药的时间是白天,想明白这些,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她一把拉住陆绶:“不要,陆绶,你不要走,我要你陪着。”
陆绶看出公主焦急,揽公主入怀,慢慢安抚着公主。
玉珠得了陆绶的暗示,没有惊动任何人,请来了一直在青鸾殿服侍的太医。
太医摸着公主的脉,检查了许久,才下定论道:“公主放心,公主的眼睛是因为撞到了额角才看不见,很快便能复原。”
成华听了这个,倒不是很害怕了,反而是陆绶握着她的手,言语颇是急切问着太医:“当真没问题?”
“陆大人放心,公主少则一天,多则三天,定然无事。”
送走太医,成华摸索着环住陆绶的腰,她凭着感觉扬起脸:“我看不见了,这件事不要声张。”
“好。”
“你要陪着我。”
“好。”
虽然护龙卫不会明说在扶图谷发生了什么事,但公主受伤的事私下还是传来了。
大靖附属国的使臣们见公主并不出营帐,便知道公主也不想让这件事扩大化,于是心有灵犀一般,不去打扰公主。
至于大靖的臣子们,在见过陆侍郎满身氤出血水也要往受伤的公主身边跪着时,似乎都不约而同将公主旧时的口头之约翻了过去。
连靖安郡王府都不在意了,连对公主回心转意、在太极宫发毒誓的薛世子都不在意了,那日夜守在公主身边的陆侍郎,他们又有什么理由弹劾?
更何况,据江宥大总管说,陛下似乎有给陆侍郎赐婚的意思,若是这样……
在诸多同僚思考如何与已是朝廷新贵、陛下肱骨的陆绶打好关系时,陆绶却算着日子,公主的眼睛究竟什么时候好。
在把太医再次送出公主营帐时,陆绶并没有着急回去:“已是三天,为何公主还是不见好转?”
太医也十分奇怪,磋磨着袖口,细细思考着。
按道理,公主的额角的伤没有那么严重,如今他连药水浸过的白绫都敷上了,私下也同太医院诸多同僚说过此事,可公主怎么能不见好呢?
莫不是……
太医看着陆绶,思量片刻,终究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
成华在马车内,半倚在软塌上看着方贤妃特意为她做的棠花糕,半晌还在发愣。
秋猎结束,大营开拔回禁城。
此次她同陆绶虽未有大碍,但挑战皇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