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轻巧,”云舒盯着图赫曼,满脸都是被利用后的痛心疾首:“和郅是我的家,你是把我的家推到了靖朝的对立,我的家国会因为你的这个决定陷入战乱!”
“图赫曼,我从来没想过,你会这样对我!”
图赫曼居高临下看着云舒,猛的,他扼住了云舒的下巴。
他将她步步逼退,直至云舒公主倒在软榻上,不得不仰视着他。
“你是本汗的王妃。北戎、草原才是你的家!”
这一句话图赫曼说得狠厉,看得云舒发怔。
许是他也意识到他吓着了云舒,突然柔和下来。
他温柔地探上云舒极具异域风情的那双眼睛:“别怕,云舒,不会让你出事的。”
“本汗只是需要一个保证,要确保你永远和本汗站在一起。”
——
王帐内燃起金香炭,以抵御扶图猎场晚上起来的寒凉。
楚王宋珩跪在王帐内,熙明帝坐在龙椅上神情漠然地看着奏折。
长久的时间在二人的沉默里流逝,就在宋珩觉得他的父皇要让他跪一晚的时候,熙明帝突然开口了。
“珩儿,你没什么和父皇说的么?”
宋珩低下头微微沉思一下,他该怎么说,说他确实不太喜欢陆绶在宜凛查来查去,又觉得与宜凛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相比,陆绶也没那么重要,所以就杀了他!
那他估计也离死不远了。
宋珩抬起头,目光淡然:“儿臣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和“请父皇明示”终究是有差别的。
熙明帝放下折子,无声地叹了口气:“成华,也在你的计划里面吗?”
“不是!”宋珩像是被戳中了心中的伤疤,陡然急切起来:“成华是儿臣的妹妹,儿臣自始至终,从未想过要伤害成华。”
熙明帝自今天成华受伤被带进来时,就已经细细观察过每一个人的神情了。更何况,宋珩的性子他也了解,他虽狠厉,但却不是个懦夫。
“为君者,术法固然重要,但要王道治天下。”
“身要正,才能坐得稳。”
熙明帝边看了江宥一眼,一边叹道:“个中深意,等秋猎过后,你在楚王府体会吧。”
等熙明帝说完话,江宥便将薛予羡也带了进来。
薛予羡进了王帐,率先对上的就是熙明帝一双锐利的眼睛,紧接着,便是跪得笔直的楚王宋珩。
他不敢多看,立马行跪拜之礼,行完大礼后不敢起身,直接跪伏在地上。
头顶传来熙明帝不咸不淡的声音,其中雷霆之力似乎只有他这个当事人明白。
“不错,很不错。”
“薛家百年,头一回出现如此让朕心惊的事。后生可畏呀,薛卿!”
薛予羡爬得更低了些,他沉声道:“陛下,微臣知罪!此事微臣所做,愿一力承担。”
薛予羡感觉得到,熙明帝沉沉的目光像是带着力量,压在自己身上,他不由自主晃了一下:“请陛下责罚。”
“伤害皇室,勾结和郅,薛卿以为你一人可以承担?”
薛予羡膝行一步,言语里有几分急切:“陛下明鉴,微臣从未勾结——”
熙明帝摆摆手,打断了薛予羡的话,“朕如何相信?”
薛予羡只觉得被当头棒喝。
护龙卫没有证据证明他们的过失,也同样不能证明他至少从未背叛大靖。
有些东西浮于水面,蒙着迷障,影影绰绰间反而分不清深浅。
如若叛国……那便是诛九族!
薛予羡重重磕了一个头:“陛下!”
许久,熙明帝拂去桌案上几张碎纸,站起身来:“悬崖勒马,你倒也没有丢薛家的脸。”
薛予羡心中升起一丝希冀,他微微直立身体,抬眸看着熙明帝,却发现陛下面色依旧是严正。
他心一沉,却不敢出声询问,只是耐心等待着熙明帝对他的判决,是死是活,皆是命数。
“秋猎结束,由你带队遣返和郅使臣去西域。靖安郡王府宜凛军政职权全部移交,你暂领军职驻守宜凛。”
“宜凛必有大战,朕不允许差错。”
薛予羡万万没想到,熙明帝竟然会宽宥他,他目光闪动,一时间除了跪伏谢恩,别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知慕,你是朕看着长大的孩子,但这不代表朕可以一直给你机会……”
夜色茫茫,月如玉盘。
陆绶刚刚得太医亲自过来照料,看着腰间的白布,就忍不住要多问几句公主的身体。
太医没得命令不许说话,像是倒豆子一样将公主的伤势和盘托出,陆绶听得越多,心就越揪着难受。
西域的羽箭带着倒钩,纵然公主伤不在要害,也十分危险,加之公主倒地时,头磕在了石头上,故而额角的伤也不轻。
公主天之骄女,却因他受伤,这种翻涌起来的情绪他难以疏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