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棠棣打开柜子,拿出了一床干净的被子,他回到床铺上,看了一眼眼巴巴盯着他的郁姝,终究是把被子放到了床上。
白色灯光下,他柔和的一张脸离她很近:“睡过来一点,我一个人占不了这么大地方。”
说完,郁姝顿了顿,还没来得急反应,这几秒前还说着睡地下的男人,现在一反先前,直接睡在了床上。
虽然两人还是有些距离,而且还隔着两床被子,但男人那边显然比她热乎多了,向来有电热毯的郁姝,此时手脚发凉。
已经是凌晨一点,关下了电灯后,只剩下屋里两人平缓的呼吸声,还有翻身的窸窣声响。
郁姝裹着被子,伸出一只不安分的手,慢慢吞吞地钻进了另外一张被子里,显然被打扰到的人无奈地叹息一声,跟着转过身来。
“还是睡不着?”
“嗯,没有电热毯,手脚冷。”
于棠棣也不奇怪,因为今天她来这里,脱了鞋子的时候才发现她鞋里全是水,相当于泡了半天。
他只好坐了起来,再开灯,顺带着半躺下,两只手摸到郁姝的手掌心,他敛下面色看了郁姝一眼。
掌心包着的两只手,冰的不像有血气的,但她却一直没说。
郁姝自己没觉得什么,就凑近了些,整个人阔气地钻到于棠棣的被窝里,眯着眼感叹道:“好暖。”
于棠棣知道自己心里不受控制的那个念头,他明明可以拒绝这过分的亲近,可是他却带着卑劣的私心。
他想抱住面前自己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女人,他想狠狠地抱住她,亲吻她,让她融入到自己的身体里……
等脚板也被暖热了,郁姝才有些昏昏睡意,看着面前她亲密依靠着的男人,只见他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却没有一点不耐地帮她暖着手脚。
郁姝抬头上前轻吻了一下男人的唇角,换来于棠棣紧紧盯着她的强烈目光。
她长发挠到他的鼻子上,痒痒的,甚至还能感受到那一抹奇迹的温度。
郁姝失望他的没回应,但没看见男人眼底下极度压制的情感。
但就着灯光,她渐渐发现了一样东西。
“你怎么总穿高领,我记得你以前最不爱这样的衣服,也不舒服。”她扯了扯男人的衣领,此时他没有方便,轻易地就被拉下来。
蜿蜒的疤痕罗列在喉结的周围,每一道痕迹都提醒着面前的人经历了什么样的疼痛和灾难。
“你,你的脖子,怎么会这样……”郁姝语无lun次地说,怔怔地伸手,却于棠棣被挡开了。
无论多淡定的人,看见面前的血rou疤痕,也不自然地被吓了一跳。
郁姝躲避和惊愕的眼神太过明显,不加掩饰。
于棠棣心口像被掐了一块,只沉默着拉起了衣领子。等了好一会,他才伸手去关了灯。
整个房间里黑漆漆的一片,只有这个时候,失去了光线视觉,身边的声音才越发清晰起来。
他听见身旁的人颤抖着,带着微微的抽涕声,他自嘲地睁开着眼,望着上方。
是啊,他身上这个样子,甚于毁容,他甚至自暴自弃的想,她看见了之后,今晚更加睡不着了,甚至还会做噩梦。
可他并不想告诉她,如果自己对他来说,是一个愧疚,就像方席然那样卑鄙的情感要挟,那他也和他没区别。
“开灯吧,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浓重鼻音的声音响起,郁姝的喉咙还带着轻微的咕噜,她知道于棠棣回来之后,身上穿的一直以来都是高领的衣服,还有环绕在脖子上的丝巾,可她从来没想象过,在这下面,是怎么样的伤痛。
他就这样,无论冬夏,穿戴了多少年呢……
“别看了,你也不想被吓到,也不用勉强自己,这和你没关系。”
“于棠棣!你知不知道,我更多的不是害怕,而是我的内心只想问你,每一处严重的伤口落在你的身上是,你会不会很疼,那个时候,你想的是什么……”
“这是烧伤,怎么可能和我没关系,你告诉我好不好,好不好……”
郁姝哭了,她从小生活过得很好,永远是被宠爱着的那一位,从来没有什么值得让她落泪的,可她清楚的知道,眼前的人,轻易地就让她心疼。
一次是得知他去剧组找自己的时候车祸去世的消息,一次是看见他身上斑驳的烧伤。
滚烫的泪水落到他的脖子里,于棠棣身体僵硬了起来,伸手抚着郁姝的被,轻轻地把她拢在自己怀里,无声的安慰。
突然,他如被惊到一般,猛然按住了怀里的人,只是这样,脖子上细密安抚的轻吻仍旧不停地落下。
于棠棣沙哑着声音,闭上了眼睛,手指掐入了皮rou,却压不下胸腔蓬勃的心跳。
“郁姝,你不用这样,那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没有分毫关系。”
郁姝在亲吻他的伤口,在不见光的空间里,他喉结颤动着,最终清晰的咽口水声打破了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