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轶微已经换好衣服在等他,问他早餐想吃什么,他下去买。
“我不饿。”王祯摇头,蜷起小臂抱住膝盖。
裴轶微还是带了一碗热粥上来,一言不发地放在王祯手边,揭开碗盖摆好勺子,看着他吃。
王祯一口也吃不下,想拒绝,半天说不出口,于是躺进被中,佯作很困。
“不舒服?”到底是裴轶微,看他从浴室出来后遮遮掩掩,很快猜出他可能在生病。
去诊所的路上王祯便开始干呕,裴轶微扶他到走廊的椅子上休息,他一刻也坐不住,飞快走进卫生间,藏在隔间内,忍受一阵接一阵的胃痉挛。
好一阵子,他感到胃部舒服了一些,便洗干净手,走出卫生间。
裴轶微抽出纸想替他擦手上多余的水,他说:“不用了。”然后往消化内科走。
医生刚看完一个病人,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看他脸色涨红,先伸手探了探他的体温,然后询问症状。
“是发烧引起的急性肠胃炎,”医生边说,边敲击键盘,在电脑里开药,“回去多穿点,不要吃生冷辛辣的食物。”
王祯想起写生基地那次发烧,说:“一个月烧了两次,以前没这样过。”
医生想了想说:“可能是体质下降,平时多补充营养,运动完注意保暖,尽量别熬夜。”
回去以后,王祯简单地睡了一觉,然后去工作室画画。
他将颜料挤在调色盘上,麻木地搅动,一板一眼地上色,画了一张平淡、乏味的静物。片刻后,他放下画框,换成新的,又画了一张,一张接一张,地面堆满画布,他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
第二天中午他们一起吃饭,裴轶微的车停在单元门口,这两个月,他的短发长了一些,虽然长不过十八岁时,但不扎手了,也不需要再戴鸭舌帽出门。
这顿饭吃的很沉默,裴轶微不是那种善于找话题的人,他说过的话比做过的事少得多,十七岁的王祯了解这点,为了不冷场,时常是他在说,裴轶微听,现在他不说,饭桌也就安静了。
离开饭堂,一个没人的花坛边,裴轶微牵了他的手,他没有牵回去,但也没有抽出手。
……
屋子里开着暖气,王祯懒洋洋地躺了一会儿,问裴轶微想不想来点酒。
“你带了?”裴轶微始终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没见他什么时候去买酒,于是问。
“包里,”王祯指了指他的背包,“前两天剩的。”
裴轶微拉开他的包,在里面发现了一罐嘉士伯,和一小瓶说不上什么颜色的指甲油。他向王祯举起指甲油,还没问,王祯立刻说:“画画用的,别瞎想。”
他在包里又摸了几下,又发现三瓶指甲油。他饶有兴趣地每个看了一遍,挑出一瓶熟红色的,翻上床,靠在王祯小腿边,给脚趾上色。
“别动。”他握住王祯的脚踝,不让他乱动,拧开指甲油的盖,一股淡淡的花香从瓶口溢出,裴轶微问:“那天你宿舍的茉莉花香是这个?”
王祯愣了几秒,点头,裴轶微“嗯”了一声,捏住刷子,往脚趾上涂。
他的手对刷子来说显得太大了,使用时并不趁手,但他涂得很认真,像在解一道数学题,目光严肃得有些可笑。
“好了。”裴轶微抬头笑了笑,向他展示自己的成果。
涂得很均匀,每只甲片的厚薄基本一致,也没有涂出去,如果能计分,应该是一份优秀答卷。
“棒。”王祯笑笑,让他把嘉士伯递过来。
他坐起身扯开拉环,裴轶微还在涂另一只脚,因为王祯动了,刷子擦过脚背,留下一道深红色的印。
王祯顺手拿过床头柜的抽纸,扯了一张往脚面擦,但红印没掉,那一小块皮肤却擦红了,比刚才更难看。
裴轶微低低笑了,往他的脚面抹了点茶水,用纸巾擦净,拇指揩了两下,说:“行了。”
王祯边喝啤酒边等那十片指甲变干,天知道裴轶微今天有些疯,玩了脚趾又来涂手指,将他一对指甲弄成熟红色,看上去滑稽又好笑。
“别涂了,”王祯边说边笑,“搞成这样我怎么见人。”
“不见,”裴轶微语气正经地说,“不许给其他人看。”
“......哦。”王祯说。
最后那瓶嘉士伯被他们一人一口喝掉了,王祯趴在枕头里等指甲干,不忘调侃裴轶微:“下次是不是还给我买件女士内衣,穿着给你跳舞。”
裴轶微没说什么,他先被脑海里出现的情景逗笑了,接着又感到浑身发麻——他绝对不会做这么丢人的事。
“你用它们画什么?”裴轶微问他。
王祯翻了次身,说:“什么都画,玩一下这种材料,玩一下那种,合适就用,不合适就换一种。”
“你很久没见过我画画了吧。”王祯说,在心里掰着指头数,八百九十天,还是八百九十一?
“嗯,”裴轶微似乎不愿就这个问题多谈,绕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