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人老师的意思是,从学院声誉的角度考虑,入选证书可以留给王祯,但作品是无论如何不能再回展区,还建议他和徐子贤私了,不要把事情闹大。
还有一点,徐子贤是预备党.员,事情一旦闹到院里,他前途基本就凉了。
王祯觉得这人也够傻,偷画偷到同学身上,虽说留了一手,参加的地方性比赛,但现在网络发达,该发现的迟早会发现。
学院有学院的考虑,王祯可以理解,但不能接受,在他看来,这事要么走程序给徐子贤处分,要么,让徐子贤联络那个买画人,把画从参赛作品里撤下,没有第三种方案。
事情在系里传开了,徐子贤当晚就搬去了校外的酒店,第二天王祯约他在宿舍楼下见面,徐子贤的反应很冷静,敢偷同学画的人心理素质就不会太差,他甚至笑了两声,对王祯说:“作业展没多大社会影响力,你就当把画卖给我,开个价吧。”
王祯也对他笑,说:“行啊。”然后右手比了个“一”。
“一千?”徐子贤心想一千也太少了,“你确定?”
王祯笑起来时卧蚕很显,看上去是个脾气温和、好打交道的,但他下面说的话却让徐子贤直接冷了脸。
“十万,”王祯说,“一次性结清。”
“你做梦?”徐子贤拉下了脸。
话到这里没什么可说的了,王祯明摆着要跟他杠,他也不怕,笑笑对王祯说:“你要揭发我就去,反正画也撤了,大不了两败俱伤。”
王祯没表情地盯着他,勾了勾嘴角,说:“好啊,两败俱伤。”
当晚,抄袭的事在学院内爆了,因为话题敏感,加之不了解真相,很多人只在私底下讨论,负责人老师也给了暗示,限制学生在社交媒体上讨论此事,事情不到一周就沉了下去。
王祯费了点劲,约到了油画比赛的其中一名负责人,对方来北京出差,酒店刚好在三四环之间,离Q大很近。
出门前王祯换了套没那么学生气的衣服,这名负责人是地方美院的一名副教授,参与比赛评选,认识那名参赛的青年画家。
“走法律程序肯定是比较费劲的,也没必要,”孙教授抿了口咖啡,说,“我看你画的不错,以后的发展不会差,这回……你看就算了?”
王祯轻轻摇头:“不是这个问题,您也是搞创作的,别人偷了您的想法您难道能就这么算了?”
话说到这有些冲了,但王祯无所谓,这件事发生后,一系列人的态度都让他心寒,面前似乎有堵无形的墙,想破开却有心无力,就此低头又心有不甘。
教授脸色不变,说:“我能理解,但现实中很多事和你想的不一样,你还是学生,哪些事在你能力范围内,哪些不在,你要清楚。”
王祯站起身,知道对话到这该结束了。
那名画家是徐子贤的堂哥,徐家在地方美协有人,否则那张画也进不了比赛,他一个学生,在一张固若金汤的关系网前,的确是无能为力。
走之前,孙教授又拉着他聊了几句,教授说事情也不是不能解决,但要看王祯的态度。
王祯起初愣了几秒,没懂他的意思,等把人送上车,慢慢往回走的时候,忽然明白过来,接着心里就一阵寒。
王修明从其他家长那儿听说了这件事,给王祯打电话,安慰他。他没告诉王修明孙教授让他出钱了事,只说他会处理好,让王修明别担心。
王修明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人,画圈怎么回事他不清楚,但潜规则是共通的,他给王祯出了主意,说可以找关系压下这件事,当没发生过,不影响王祯的前途。
“放心,”王祯有点无奈地笑了笑,“多大的人了,能自个儿解决。”
这两年他和王修明的关系缓和了很多,不爱和王修明吵。这几年的奖学金加代课费,他存了小几万,虽然不多,但养活自己够了,等毕业找份稳定工作,基本就能脱离王修明。
王修明也知道了他离家的心思,对他的态度松了,还是担心他真从王家一走了之。
“知道你能,”王修明淡淡地说,“那你看着办,我不替你Cao这份心。”
挂断电话,王祯叹了口气,手机却又震了一下。
-这两天忙吗?
裴轶微问他。
王祯没想太多,回他:还好。
过了十几秒,裴轶微发了段语音过来。
“给你买了点苹果,刚放楼下了,记得下楼取。”
王祯很久没听过裴轶微的语音,上次还是两年多前,他往上海寄钱,裴轶微拒收,在微信里解释了几句,后来再就没发过语音。
舞会之后裴轶微时不时就给他送吃的,类似水果和小零食,东西不多,从来不当面送,都是放在楼下等他去取。
王祯觉得裴轶微挺机灵,如果当面送被拒绝,下次裴轶微就不好开口,直接放楼下,他就没有拒绝的机会。
还是变了,以前的裴轶微,恐怕不会在这种小事上瞻前顾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