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气温回升,日光从阳台照进室内,驱散了正月以来持续的Yin冷。清洗完碗筷,裴轶微挑了部电影,和王祯坐在沙发上观看。这栋房子修建时坐南朝北,客厅的窗帘拉了一半,昏沉的光线打在电视机上,屏幕上的人倒映着白光。
王祯看了十分钟,将手贴在裴轶微的小指旁。裴轶微探到他的手指有些冰冷,拿起来放在掌中,捂了一会儿,两只手都开始出汗。等电影结束,王祯的掌心泛起一层汗光,被他蹭在裴轶微的胸口,才干净清爽。
冰箱里的蔬菜和rou类所剩不多,裴轶微清点了一遍,问王祯:“想吃火锅吗?”
王祯想了想说:“有材料吗?”
“家里有底料,”裴轶微说,“待会儿去超市买菜。”
这个点,超市的蔬菜不算新鲜,王祯陪他挑了许久,只买了菠菜、金针菇和莴笋,rou菜冰柜有现成的,处理起来很方便。王祯帮忙择菜和摆放,洗干净后放进沥水筐里,端到桌上。汤沸腾得很快,咕噜噜的气泡从锅底升起,带出白色的水雾。
家里调料不多,只有酱油和陈醋。王祯吃得清淡,不蘸酱料也能下肚。裴轶微把电视打开,各地的电视台正在播放新春节目,内容千篇一律。他换了几个台,这时,室外忽然响起礼炮声,从楼下的黑暗中传来,一下,两下,震耳欲聋。
王祯看看他,放下碗筷,走到阳台上,朝声源处张望。
一群男男女女围在对楼的小院里,地上堆着五箱礼炮,射出来的焰火擦过六楼的外墙,把阳台的瓷砖地面映得通亮。
“你们这儿能放烟花?”王祯说。
“嗯,”裴轶微往外看了一眼,“过年不管。”
“有卖摔炮的吗?好久没玩过。”王祯问。
“应该有,吃完去楼下找找。”
王祯读小学时王家人通常返回乡下过年,但乡下的老人陆续去世后,他们也就很少再回老家。摔炮是乡下小卖部里的玩意,城里没有。吃完火锅,裴轶微带他一间间商店去找。晖市的禁放令在下角执行的不严格,两个人在街角的一间小卖部买到了仙女棒和雪糕筒烟花。
正月的夜风并不干燥,温润地吹过脸颊,让王祯联想起春天。裴轶微用他的火机去点仙女棒,他就举起手机对着裴轶微拍照。
“笑。”王祯冲他咧了咧嘴,示意他模仿自己。
裴轶微牵起嘴角,望向镜头,王祯随即按下快门,喀嚓一声,闪光灯的灯光在裴轶微面前飞快晃过。
“ok了。”王祯把手机递给他——照片里的裴轶微眼神明亮,神态放松,穿着黑色的羽绒服,牛仔长裤的末端塞进低帮皮靴,面目介于男孩与青年之间,俊秀得青涩。
“有个叫哈默肖伊的画家画他妻子画了几十年,每张画的内容都是妻子和他们的家,那些画放在一块看很有意思,”王祯说,“如果每年几拍张你的照片,积攒个五年十年再看,应该很好玩。”
裴轶微笑了笑:“看我一天天受锤,然后变老么?”
王祯捏住他的脸颊,边说边笑:“对,变成一个老大爷,不洗澡不换衣服,臭烘烘惹人嫌。”
裴轶微照着他的腰拍了一下,王祯缩起肩,正要说话,几步外忽然响起一串脚步声——有人朝这边来了。
裴杰提着一只白色的纸袋,走在路灯下,看到裴轶微和王祯时愣了几秒,随后扬起眉,快步朝裴轶微走来,冲他打了个招呼。
“怎么没在家待着?”裴杰往楼上看了一眼,问裴轶微。
裴轶微没想到裴杰会在这时前来拜访,迟疑了片刻,说:“下楼散步。”
“噢,那咱们上楼吧?”裴杰靠上前,和王祯短暂地对视稍许,自顾自往楼上走。
“有什么事?”裴轶微打断他的步伐,问他。
裴杰缓慢意识到了裴轶微的敌意,面不改色地说:“没什么事,我来看看你,你妈去小姨家了?”
裴轶微沉默地点点头,王祯这时出声说:“叔叔,我找他裴轶微有急事,一会儿就回,您看......”
裴杰看看王祯,又看看裴轶微,说:“那我上楼等,你们先忙。”
王祯和裴轶微对视一眼,裴轶微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裴杰,带着王祯走了。
离开单元楼,王祯立刻牵起裴轶微的手,语气谨慎地问:“去我家?”
裴轶微摇摇头:“我先送你回去。”
小绵羊停在单元楼下,裴轶微把王祯送到地铁站,烟花无法过检,王祯将它们递给裴轶微,拉着他走进厕所隔间,低声说;“不乐意就别去了。”
裴轶微没说话,在王祯的头发上摸了摸,把他揽进怀里。
“你这样我怎么走,”王祯说,“别去,真的。”
“我爸希望老有所依,”裴轶微说,“不谈以前,我的确有这个责任。”
王祯的心口仿佛被挖了一角,一些念头涌上来又沉下去,在胸口徘徊数遍,最终化为轻飘飘的一句话:“......那你注意安全,有什么事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