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珠点点头,目光暗淡,全然没了平日里艳丽的光彩。原想回李家去,可这天气,月婉又在外冻了这么久,再冻一遭也是受罪,她今天已经够可怜了。
“爸睡了吗?”林怡君问,刚刚吵闹,她都没说上同爸说话。
“刚刚出去了,你们也回吧。”
李秀珠说完,抱着月婉转身回了东侧房。
☆、第六章
林怡君挽着范自安往家里走,雪已经停了,路上的积了厚厚一层白雪,两人一步一步往公寓走,留下或深或浅的脚印。
“冷吗?”范自安搂住林怡君。
“人不冷,心冷。”
范自安停住了,握着林怡君的双手,放在嘴边呵气,在寒夜里呵出一片白雾。
林怡君面色沉重,她平常满是笑容的脸上,此刻出奇的严肃,“大哥平常素爱尝新鲜,福建的荔枝来了他便去尝鲜,日本的飞鱼到了也要去尝。”
“嗯。”范自安搓着她的双手,又呵了一口气,她的手真冷。
“小时候秀珠姐姐总爱粘着大哥,倒是不太和我玩儿,可有一回大哥抓我小辫儿,我被抓得疼了大叫,秀珠姐姐还推了大哥一把,大哥直接跌进了水里。大哥说,这小妮子,以后谁娶了谁倒霉。”
“嗯。”
林怡君抬头望向范自安,她的睫毛上沾着雪花,“他们结婚的时候我好高兴,还去鼓巷专门捏了一对新婚泥人送他们。秀珠姐姐很喜欢,就摆在堂厅的架子上,说是大哥平日忙,摆在这儿,就好像每周回林家吃饭人都是齐的一样。刚刚吵架,架子上的泥人掉下来碎了……”
范自安把林怡君搂进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就像她刚刚安抚林月婉那样,“没事了。”
她这样神伤的模样,惹他心碎,那是他国内国外这几年都未曾见过的。
“要是有一天,自安你也……”
“不许胡说,”范自安皱眉,紧紧抱着林怡君,好像这样紧紧抱着她,她就会少想一些,“你大哥与我有什么干系,我们不一样,我们会白头偕老的,我会守你护你一辈子的。”
林怡君垂下眼睑,说:“一辈子那么长,谁知道呢?”
“我知道,我自己知道的。再想这些可就不像你了。”
这样患得患失,不像她。
“我要是变了,你就不喜欢我了?”
“我喜欢,变成鸟也喜欢,变成猫也喜欢,变成南锣织绣的老太太也喜欢。我在罗彻斯特见你第一眼就喜欢你,想娶你为妻。”范自安亲吻林怡君的耳际,不知自己再讲什么,才能让她忘记今天晚上的神伤,“怡君,只要相信我就好。”
林怡君隐隐有想哭的冲动,眼角也shi润了,她伸手环抱住了范自安的腰,突然觉得这个怀抱好暖好暖,“我相信你。”
*
雪夜。
天地更加沉寂了。
林放还穿着厚厚的军大衣,这是他回来还未来得及换下的。
闹了一天,他竟还不知这个搅得他家家宅不宁的这个女学生叫什么名字。
此刻,站在她家这灰砖砌成的小房子里,边上是这女学生的爸妈,穿着破旧的麻衣,这女学生身上穿的校服,都比他们好上不少。
两人怯生生的站在他身后,不敢说话也不敢问,倒像是客,而不是这家的男女主人。门口停着的几辆车,早已经把他们所有的质问都堵上了。
林放找了张椅子坐下,小李想给他把椅子擦了,被他打住了,说,“不用。”
小李倒了杯水,放在林放面前的桌上。
林放转向女学生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女学生低着头,手放在小腹前,不知是习惯动作,还是有意护着肚子,声音细小柔和,“郑秋惠。”
是个好名字,可此刻,林放并不想知道她的名字,不过是打破尴尬的寒暄,就连她肚子里林亦勋的骨血,他也未曾想多看一眼。
屋子里烧着灶火,比屋外暖和得多。
“好好一个学生,做什么不好。”林放长呼出一口气,这一天他讲了很多,现下已轻松许多,“你若是以为攀着亦勋就能进林家门,那就大错特错了。我还没死,这家还轮不到林亦勋做主。”
郑秋惠一下跪下来,两行眼泪瞬间落下来,“我不知道的,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是知道肯定不会这样做。”
林放从鼻腔发出一声冷笑来,“所以,你是真心?”
林亦勋比她大了快二十岁,能当她叔叔了。
“我是真心的,但现在我什么都不求了,”郑秋惠哭得声音哽咽了,这娇滴滴的模样像是雨后的荷花,“什么都不要,只求您放我和我的孩子一条生路,别的我都不要。”
“这孩子不能要。”林放冷冷地说。
这孩子多留一天,就是多一天祸害。
郑秋惠的父母也双双跪了下来,这俩贫苦人,见状也明白了几分,甚至作揖磕了好几个头,“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