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不妨碍她评价这歌喉,前后两世记忆里,她从未听过如此直击人心的嗓音。
就好像,这把嗓子是天然从水中捞起的一轮满月,是雾里生出的一瓣霜花,空灵到让人灵魂颤栗,唯美到仿佛一触即碎。
她想上前离这歌声更近一些的时候,一双干燥,带着丝丝寒气的手掌捂在她耳上,裴逸在身后轻声说:“鲛人歌喉魅人,阿阮,凝神。”
阮清仿佛打了个盹,被裴逸这一喊,顿时回了神。
再看脚下,再迈出一步,她就可以铁锅炖大鹅了。
见她回了神,裴逸自然地收回双手,从袖中掏出折扇展开,轻飘飘挥向坑底。
阮清只觉得一股冷香陡然袭过,好像带着一丝万剑宗雪天里梅林阵的气味,又含了些旁的不认识的,那风裹着利刃一般的威压直击崖底,歌声便戛然而止。
阮清看婴婴没事人一般站在一边,指了指她问:“怎么你们都没事?”
裴逸抬眸望了婴婴一眼,小姑娘莫名有些压迫感,直了直脊背,站姿像个挨罚的学生。
“九婴本就不是寻常妖族可以压制得住的,没受影响,倒也正常。”他没有说,为什么失去了阮清血ye的力量,这个小孩版的婴婴为什么也不惧。
阮清自然也没注意,她满脑子都在琢磨这病秧子为什么也没受影响。
正想着,裴逸开口问:“阿阮可知道这鲛人为何单单引你下去?”
阮清诧异:“引我?”
所以您不是不受影响。
裴逸看懂了她眼中的疑问,点头道:“先前我去了虞山一带,就是从鲛人一族查到‘鲛人泪’的来源。”
鲛人一族本为妖,因虞山地靠南海,与妖族各部割裂,多年下来便逐渐自成一脉。
听闻,这一族鱼尾人身,男俊女俏,个个都是一把好嗓音,因为歌喉中天然的魅惑,一开始,近海的渔民们没少吃苦头。
出海偏航,从此未归的例子一多,便引起了仙门的重视。
那时候的仙门灵气蓬勃向上,天才遍地走,自然,愿意管这种闲事的人也多。
修行修行,不修怎么能行?
这些正法时候的典籍裴逸打小通识,他三言两语跟阮清说了背景,突然急转弯,抛出一个问题来。
他看着她的双眼,认真道:“阿阮以为,这鲛人泪该是怎么的炼制方式?”
阮清还处在瞒着裴逸一堆事的心虚里,转而移开视线:“这种事我怎么会知道。”
裴逸一时没说话,阮清没忍住,又瞄回去一眼。
他竟还在看她,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只是带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苦笑。
有一瞬,阮清觉得这个人什么都知道的。
这两人僵持着不动,婴婴吓得也不敢动。
她的动物天性感觉到此时气氛十分危险,索性当起了雕塑。
良久,裴逸主动移开视线:“方才我说这坑底有油锅,不是吓唬你们的。”
阮清肩膀一卸力,松了口气:“哦,炼狱火?”
先前进入幽冥狱时,她就注意到了一条火龙雕刻盘亘,将整个殉葬坑都包围起来。她听白石生提过一嘴,鬼界十殿阎罗好酷刑,这炼狱火便是其中一种。
裴逸却摇头轻声道:“只是炼狱火也不会这么难办,此处的炼狱火烧起来用的是鲛人油。”
人油???
俩姑娘听到这都恶心了,这是人干的事?
哦,本来也不是人干的。
裴逸斟酌了一下用词,解释道:“鲛人油一旦燃烧,可万年不熄。这坑底传来的歌声,本人怕是早就已经尸骨无存了。”
婴婴没见过这么狠的,问道:“哪位想出来这样的主意?”
阮清心底凉凉想到,不会还是那位吧。
结果,裴逸很快否定了她的猜想:“是曾经的仙门。”
阮清:“???”
这你还不如说是我。
裴逸似乎对于这段往事也不是很熟悉,垂眸想了想,才道:“此事并无记载,只说是仙门对当年鲛人一族害人的惩处。”
婴婴:“......”
竟然莫名觉得九重塔很好。
两人还没回过神,裴逸又开始下猛料:“不止这些。这坑里还集齐了各类死于时疫的怨灵,这些人中有一些本可以转世重入六道,却被强留下一魂三魄......”
他话没说完,但另外两人都懂了。
一魂三魄都被扒来炸油锅,哪里还有来世的机会。
阮清咋舌:“这也是仙门的手笔?”
裴逸欲言又止,半晌,才低声道:“这就是那位妖神炼制‘鲛人泪’母毒的幻境。”
阮清:“......”
没准郎子青喊妖女是对的,不仅妖,还有毒。
阮清和婴婴隔空来了个对视,两人似乎都是头一次听说这个事,震撼程度不小。
缓了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