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中书石一破,魔界便要觉醒了。……
长天破晓,日头并未带着雨后放晴的暖意。
掺着Yin晴不定的尘霾,只发出黯淡的,近似于天色的微光。
这是人世间数百年难见的寒冬。
十里长街上,三三两两蜷缩着陈仓城的流民。他们半夜出了城,去无可去躲无可躲,看这城内大火去了势,穷苦一些的人家便又咬牙进了这要命的鬼城。
男人家不多时便干起了力气活,挑拣着能用的木材床板,在那有幸没被烧光的屋里先安了家;
妇人们便就着临淮河的水,择择烂菜叶儿,摸几个烤地瓜,若是当家的能耐捞上两条鱼来,全家便能美美饱餐一顿。
横竖是死,吃饱喝足才好上路呢。
不过一夜间,这四方的城楼内便夺去千万条性命。
庶人命贱,他们早已在天灾人祸中麻木,学会告诉自己这是神仙对人世的惩罚。
根本没人会去追究——哪怕是个冰冷的死亡人数。
天潢贵胄,仙门天尊。
拉出哪一个放在老百姓眼里都是天爷一般的存在。可在这些天爷眼中,他们不过是小小一蝼蚁,何足挂齿间?
高位者们浑不在意此等小场面,而真正忧心天下的,此时却正被天下骂了个狗血淋头。
此人乃是当朝宰相裴南城。
说起这裴相,那可真是千年里都难出一个的奇葩。
民间有句话叫“天街踏尽公卿骨,独留宰辅做文章”。
说的是打从唐国起,裴南城便为宰相,唐灭,他又辅佐了后晋三位短命皇帝。按说这回奚合离措入主金陵,势必要将朝堂血洗一番,换上自己人了吧。
谁知道,这位裴相又又又一次连任了。
虽然不剩什么实权,可在士族眼里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了。
世家大族倒得倒,散得散,崛起的是那王谢两家新贵,你裴南城凭什么一直杵在上面当不倒翁啊?
一时间群情激愤,有点身份的读书人见了面,哪个不嘲上一句“好一位墙头劈大叉的jian相”,似乎都不配混进掉书袋的圈子里。
更有甚者,抓住裴南城连作十八首讽刺诗而被奚帝点名录用。
如今这人就奉值于翰林院内,为天下读书人开了个骂国相的先河。
什么“谋身卖国,乱臣贼子”那都是小儿科,难听话譬如“更夫易主,娼妾愚相”,那就是明着当街骂裴南城是个卖的。
老爷子快七十岁的人了,听了这话还捧场的笑了笑,说“这比喻倒是新鲜,但老朽这一脸褶子,瓦子里的小娘们娇嫩似花朵,听了恐怕要不痛快。”
轻飘飘四两拨千斤。
这些所谓的才子们再去风月场所,少不了被嘲上几句,那些泼辣的更是直接将他们打出楼去,唾上一脸唾沫星子。
“Cao不了几秒的绣花针也配说裴相,我呸!”
嗯?
男人不能说不行!再说了那臭老头一把年纪还能有用?
读书人们委实不敢相信裴相雄风依旧,却也不好将此事搬到台面上来,只能灰溜溜地下了这出戏台。
七十岁的老爷子,便这么赢了一仗。
如今,这位毁誉参半的宰相站在皇宫大殿之上,深深做了一揖,变得有些慌乱起来。
他说:“圣上,此事尚有转圜的余地,陈仓城数十万人口,万不可屠城,望圣上三思!”
龙椅之上,奚合离措轻飘飘瞄了他一眼,笑道:“那以裴相之见,该杀多少为好?”
裴南城连任宰相这么多年,自然是世事洞明,人情练达。
他也不直接回奚帝的话,反给奚帝讲了个故事。
“老臣早年间,曾被派驻凤栖原上凉关口驻守,听闻在那蜀山深处,有一白发书生终日执笔守山,一过便是四十余年。”
奚合离措来了兴趣,这位他也听说过。
所谓“座三家,一殿下”,其中三大仙门之一的万剑宗便坐拥蜀山福地,各家都尊称一声“蜀中剑”。
这白发书生相无泪便是守在牛山上的唯一散修符师。
于是他开口:“你说的是那符修?”
裴南城答:“正是。君上难道不觉奇怪?为何他有凌云笔这般宝器,却要委身于剑宗一座灵气微弱的小峰,隐姓埋名。”
奚帝垂下眸子,懒散地靠在一侧扶手之上。
他不搭腔,裴南城便那么弓着身子候着。
半晌,奚帝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哼声,示意裴南城继续说。
“陈仓城决不可弃又一重要原因,便是临淮河下,有一方中书石。”
奚帝终于露出了意外的表情,问:“此事裴相从何得知?”
裴南城道:“武德二年,臣机缘巧合之下与这位......不怎么白发的书生有过死生之缘。”
奚帝眯着眼睛回想一番,武德年,那时候还是晋朝的开国皇帝在位呢,为了西